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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頭腦不太清醒時,林蟬總會想景曄。 自從跨年夜,景曄說要想明白后,他們之間似乎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要說曖昧是沒有的,頂多就和十四五歲時那樣打打鬧鬧,景曄幫他洗衣服、擠牙膏,為他做早餐,是個合格的鄰家哥哥。 家長們似乎樂見其成,而林蟬對這段關系的解讀也難得地搖擺。 好像是朝著他希望的方向在前行的 但有退路,林蟬就不滿意。 如果景曄一直這樣下去,寵著他,他一定變本加厲,從讓他喜歡上我變成讓他徹底離不開我一輩子都離不開我。 十八歲的人都喜歡說一輩子嗎? 還是只有他會這么想? 公交車駛過一個拐彎,林蟬差點站不穩(wěn),往前走了兩步拉住另一個扶手。 旁邊的兩個座位上是一對差不多年紀的小情侶,看起來像隔壁學校的,正親密地靠在一起共享耳機。男孩的胳膊從女孩肩膀后環(huán)繞,手掌張開抵在公交車窗上,免得閉眼小憩的戀人稍不注意撞上去。 林蟬微微出神,想:那天我和他不也這樣嗎? 元旦通宵,快天亮時一群人終于玩累了,橫七豎八地睡。除了兩個女生,基本都沒管分不分房間,景曄睡姿不對,醒來喊了半晌的腿疼。 第二天無事可做,大家又在觀音橋亂逛了一天。 林蟬說畫室老師的朋友在北城天街開有一家頗為獨特的書店,幾人一窩蜂地涌過去,卻被滿員牌子勸退,最后找了個桌游吧,玩到黃昏才散場。 從觀音橋回沙區(qū)要輕軌轉公交,重慶的坡又長又多,換乘后公交車倒是意料之外的空。 靠窗兩人座,景曄坐在里面。 不多時遇到急轉彎,因為慣性景曄靠上他的肩膀,哪怕上了直線公路也沒縮回去。他任由景曄靠,那人閉起眼環(huán)抱手臂,戴著口罩,腦袋隨著公交車左右轉彎不時地動,林蟬猶豫了一下,伸出手。 他把手掌墊在景曄的額角和車窗中間,暖熱空調和呼吸的作用,車窗起了霧,很快被印出指關節(jié)的幾個點。 又一個轉彎后景曄偏頭枕著他的手,桃花眼的眼尾有點上揚:這么體貼,我心跳都變快了。 林蟬扭過頭,單手打開了手機的背單詞APP。 景曄戳他:你心跳有沒有加快啊木木。 沒有。 林蟬那時說。 可是真的沒有嗎? 后來的幾站路,他一個單詞也沒看進去。 診斷考試難度比上次模擬要更高,林蟬前一天的語文和數學已經考得暈乎乎了,第二天英語還好,上午的理綜卻把他折磨得夠嗆。 順便后悔了第十五次為什么當時沒有選文科。 每個高三生都對自己的成績、理想學校錄取線和排位、以及五年內高考浮動分數線了如指掌,林蟬默默地算了筆賬:以他現在的水平去考中央美院有點懸,到后面,所有人的藝考分數都不會差得太離譜,但央美文化課要求也高。 退而求其次,也是不用太執(zhí)著。這是池念和陶姿都勸過他的話。 單招只有兩三所美院在年前,大年初五開始,其他學校就要陸續(xù)開始出時間了。老師建議他還是多報幾所學校,林蟬便一口氣把能報的都報了。 得先過了單招,再抓文化課啊 不然就算他考個650,最后專業(yè)成績一落千丈,照樣不能去讀喜歡的學校。 所以理綜到底怎么補? 林蟬痛苦得抓頭發(fā)。 大考結束,晚自習通常就會自由散漫,哪怕一中抓得緊,表面上大家還是安靜地待在教室里低頭作學習狀,練習冊下面裝的是什么就很難說了。課間是難得喘息的時刻,林蟬扔下物理題,出教室透氣。 他趴在窗臺上望了會兒遠方,突然被拍了肩膀。 看什么呢?苗鈴遞過來一杯奶茶,剛叫的外賣,慶祝一下。 在旁人看來這屬于班花的垂青,但林蟬和苗鈴都心知肚明他們是彼此的好姐妹,于是他道了聲謝,不扭捏接過來喝了一大口。 此前偶然的機會,林蟬對她透露過一些景曄的事,只是沒說姓名,用鄰居家的哥哥替代,算是景曄剛離開,滿懷憤懣得不到發(fā)泄時終于找到一個出口。苗鈴是他在一中交到的第一個朋友,也因為這事,共享了林蟬的秘密。 苗鈴對他的遭遇深表同情,后來無意中發(fā)現林蟬并不是自己腦補的小可憐后,心態(tài)轉換得很快,從mama幫你教訓渣男到了看戲.jpg。 林蟬無所謂她的心態(tài),有個傾訴對象總是好的。 奶茶有點甜,加了各種料有點像一杯粥,林蟬攪了幾下杯底的芋圓:有事? 問你呀。苗鈴托著腮饒有興致,上次和你那個哥哥怎么樣了? 什么上次? 元旦。苗鈴眼睛都在放光,不是說他讓你給他一個機會嗎?這可是天大的進步,你不考慮乘勝追擊? 林蟬慢悠悠地用吸管撈椰果吃:不考慮,等他想吧。 你喜歡他多久?三年了啊。照你說的,如果一直任由他自己思考,沒有結果怎么辦?我gay蜜說他們直男就是有一陣沒一陣,那都在養(yǎng)魚呢!你可別被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