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然的笑容在這一刻一僵。

    一秒的僵硬過后，恢復常態(tài)：“她怎么也在？”

    “……”

    看來鄒然還不知道向南星被停職一事。

    “這件事情說起來有些復雜，以后我會慢慢跟你說明?！?/br>
    商陸頓了頓，猶豫了一下接下來這句話，該不該在如今這個場合說出口。

    “能不能幫我個忙？”

    商陸終究還是說了。

    “……”

    “說服你母親，別遷怒南星?！?/br>
    鄒然在這一刻，終于失了所有表情。

    “……”

    “……”

    再笑起時，已是滿滿的諷刺：“商陸，你難道一點都不關心我？”

    商陸眉宇間的起伏頃刻凝結。

    “我都這樣了，你還是三句不離她……你不忍心她受傷害，那我呢？你就沒想過我的感受？”

    鄒然雙眼憋得通紅，看著他，一眨，就有眼淚滑落。

    *

    怒掛商陸電話的向南星，除了憤怒，只剩后悔，自己晚餐都沒吃，就為了等他。

    他還真跟大爺似的，不拖到最后一秒不現(xiàn)身，氣得她更餓了，肚子咕嚕叫，豁然拉開房門，準備去餐廳填飽肚子，卻見汪洋和肖倩，一前一后地自走廊另一頭而來。

    汪洋見四下無人，照著肖倩屁股掐了一把，嚇得向南星趕緊縮回自己房間。

    透過貓眼望向外頭，頓時心中大呼完蛋——

    汪洋竟沒去肖倩房間，而是直接把肖倩帶去了他自己的房間。

    向南星本還想今晚下手，找機會調包汪洋的房卡，再趁汪洋去肖倩房間時，潛進汪洋房間偷電腦的。

    哪成想汪洋今兒竟提前發(fā)情……

    眼見汪洋和肖倩消失在了對面那道門后，向南星頓時心如死灰，身子一轉，背靠住門，煩躁得直撓頭。

    這時，她的手機“?！钡匾豁?。

    是學長發(fā)來的微信。

    蔣方卓：商陸聯(lián)系你了么？

    緊接著又是“?！钡匾宦?。

    蔣方卓：他說他誤了飛機，改自駕過來。

    向南星有氣無力地敲著字：今晚的計劃泡湯了。

    卻還沒點擊發(fā)送，手機就又響了。

    這回不是微信，而是來電。

    向媽來電。

    向南星一怔，咽口唾沫，小心接聽：“喂？”

    *

    向南星為了不讓她媽發(fā)現(xiàn)她在紐約，特地開通了國際漫游，話費貴得她rou疼。偶爾還要在朋友圈發(fā)一些她和遲佳之前在一塊時拍的舊照。

    向媽這通電話打來，問的還就是遲佳的事——

    準確來說，是遲佳和陳默的事。

    “遲佳最近有跟你提過陳默嗎？”

    “沒有啊。”

    “陳默mama今天一大早來找我哭訴，說她家陳默背著她回國了?！?/br>
    “是嗎？”向南星假意驚訝，“他mama不是說他打算定居國外，開牙科診所嗎？”

    “而且呀，他也在西區(qū)醫(yī)院的國際部?！?/br>
    “這么巧？！”向南星一臉平靜地大呼小叫。

    “我就去問我在國際部的同事，你猜怎么著？陳默不僅在那兒上班，聽說還在追一護士。那護士該不會就是……遲佳吧？”

    她媽還真是消息靈通……向南星應付著：“不是吧。”

    向南星一問三不知，向媽估計有些懷疑，語氣多了幾分試探：“遲佳真沒在你面前提過這些？”

    “真沒有！”

    “難道陳默追的護士另有其人？”

    “真沒準。”

    “我看你成天和遲佳待在一塊，跟連體嬰似的，就不能旁敲側擊地問問？”

    “媽，你能不能別這么八卦？”

    “我不是八卦，是陳默她mama不放心，怕她兒子在遲佳這個坑里再兩回——這可是她原話?！?/br>
    這原話可真難聽，向南星著了：“她才坑呢！誰都瞧不上，就她兒子最寶貝行了吧?！?/br>
    *

    各種煩心事集中在了同一個晚上，等向南星再去餐廳，餐廳都已經(jīng)閉餐。只能去酒吧點杯喝的，吃點小食果腹。

    還有比她更慘的沒有？

    吹薩克斯的大叔很有范兒，絡腮胡很粗獷，薩克斯卻吹得溫柔動聽，低音沉靜，中音悠遠。

    向南星卻只想讓他吹點兒歡快的。

    有人不遠不近喚了句：“商小姐？”

    “……”

    “商小姐？”

    直到第二遍響起，向南星這才一愣，扭頭看去。汪洋站在吧臺半米開外。這老家伙——

    “汪主任？”向南星語氣熱情到她都想翻白眼。

    看來老家伙真以為她對他有意思，和向南星把酒言歡，那叫一個開懷。

    向南星自也不客氣，灌他，毫不手軟。

    “汪主任，你知道么，我從小就崇拜醫(yī)生，你們真的太偉大了?！?/br>
    汪洋被哄得開心，又來兩杯威士忌。

    “叫什么汪主任這么見外？叫我哥就行?！?/br>
    啊呸！

    向南星瞅一眼他擱在另一側手邊的錢包，強忍住啐他一臉的沖動，甜笑：“主任你酒量真好！”

    任他再好的酒量，也禁不住這么灌，見汪洋終于醉得不行，有意無意往向南星這邊栽，向南星終于嫌棄之情全盤上臉。

    她可一根手指頭都不想碰他，招來服務生，讓服務生把汪洋攙回房間。

    她則負責拿他的錢包，一路送著汪洋回他自己房間。從汪洋的錢包里摸出她覬覦已久的房卡，刷開房門。服務生攙汪洋進房間，向南星自然也跟了進去。

    服務生走了，她卻沒走。

    汪洋倒在沙發(fā)上，酒氣迅速四散飄溢，和酒氣一樣滿屋子亂竄的，還有向南星。

    她四下都找過了，卻沒找到汪洋的電腦，折到沙發(fā)處，抬腳就往汪洋身上踹，以泄不忿。

    不成想這么一踹，竟被她發(fā)現(xiàn)，原來電腦就在汪洋身下，向南星趕緊伸手去拿，卻不料汪洋稍一挪動，又將電腦壓回身下。

    向南星沒時間跟他客氣了，直接推他肩膀，要把他推到沙發(fā)底下去。

    卻在這時，汪洋悠悠睜開眼。

    向南星做賊心虛，愣住的當下，汪洋伸手，似要摸她臉，向南星險險避開。

    汪洋的手便只能搭在沙發(fā)背上，他撐坐起來，酒已醒了小半。

    向南星僵笑：“汪主任，你可算醒了。”

    汪洋卻頓時板起臉：“不是說好叫哥的么？”

    向南星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去給你倒杯水?！?/br>
    說著就跑去了吧臺。

    一邊倒水，一邊琢磨，老家伙都醒了，她還怎么偷電腦？

    向南星急得都把襯衣最上頭一顆紐扣都解了，端起水杯一回頭，老家伙竟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后，只隔著一步遠。

    向南星反應快，笑著遞上水杯。

    心里敲著邊鼓，老家伙若是再上前半步，這戲她可不演了，直接抄起身后吧臺上的酒瓶，揚手就砸。

    汪洋倒是沒有上前，看看水杯，又看看她，道貌岸然到了極點：“小商啊，我是有家室的人，你這樣，不太好吧。”

    真以為她要勾引他？

    向南星扯著嘴皮笑：別自作多情了好嗎？

    汪洋看她襯衫上那顆不知何時解開的紐扣，再抬頭看她的笑，儼然覺得那是另外一層含義。

    就在這時，向南星手機響了。

    向南星一看是商陸來電，趕緊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