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聞又夏沒趕回來還耽誤了一場演出，臨時取消后退了票，但邱聲已經(jīng)顧不上在意那點錢的損失。

    這么久了，為什么一點聲音都沒有?別不是做戲吧，不想面對所以干脆跑走了?

    不來就不來

    原本也沒打算讓聞又夏走這一趟。

    地鐵報站廣播喚回邱聲，他輕輕地吐出一口氣，關(guān)掉了手機屏幕放回外套兜。

    白山茶是一家普通茶室，位于濱海新區(qū)到舊南區(qū)的護(hù)城河街道口。施老板以前是東河一支本土樂隊的主唱，認(rèn)識白延輝很多年了，關(guān)系也還行。他賺了錢選擇退休，白延輝是他茶室的?？汀?/br>
    邱聲走出地鐵口，初春，桐花大道的樹還未抽出新芽，寒風(fēng)凜冽，行人裹著黑白灰的衣服神色疲憊，順著街道門牌號找到了地方。

    茶室外表不太起眼，里頭卻別有洞天。邱聲報了白延輝的名字，被領(lǐng)去那個包廂。他站在門口調(diào)整呼吸不讓自己第一眼看見對方就失態(tài)后，這才克制地推開了門。

    來之前還特意吃了兩片鎮(zhèn)定藥。

    喝茶嗎?白延輝把玩著手里一個紫砂壺，老施這兒有兩塊特好的古樹茶，嘗嘗?

    邱聲繃著嘴角：不了，白老師，你知道我找你有正事。

    白延輝笑著將一個小杯推到邱聲那邊：老實說，我現(xiàn)在突然不是很忙了，壓力也沒有很大，最近應(yīng)該不怎么需要買歌

    不是這個，白老師。邱聲想了想，索性切入主題，聞夏那首歌。

    聞夏怎么了嗎?

    別裝傻了白老師。邱聲的禮貌一斂，還是說，你需要我們按流程演一遍怎么會這么巧啊你也寫了這個旋律的歌聽上去根本差不多，然后再跟我解釋為什么《Alice》和《》聽上去幾乎一模一樣嗎?

    他開門見山，白延輝拈著茶杯，半晌笑容也收了收：哦是啊，《》是聞夏的歌，但是和我有關(guān)系嗎?

    邱聲咄咄逼人，卻沒有多大的底氣：有沒有關(guān)系你自己覺得呢?拖我們這么些天就差望姐說我要去燕京找你才松口，是不是怕我鬧到胡一澤面前去。

    小邱，白延輝半點沒有怕的意思，其實你鬧到一澤面前去，也改變不了什么。

    邱聲心跳不受控地快了兩三拍，他按住自己的虎口。

    白延輝慢吞吞地說：你看過我們那首歌的譜嗎?兩邊的旋律、節(jié)拍根本不是完全一樣的，不說沒到八小節(jié)相似度而且你們那首歌根本沒有發(fā)布過啊，按照法律的接觸算，應(yīng)該是你接觸我們的歌在前吧。

    能干出那種事的人本身也會不要臉，邱聲已經(jīng)有心理準(zhǔn)備，卻還是被白延輝驚到了：白延輝!你管這叫接觸?那你怎么解釋你去聽了我們排練然后一個多星期就寫差不多的歌?你急什么?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白延輝毫無反思地說，可能，是巧合吧?

    邱聲一下子握緊了茶杯。

    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這東西砸在白延輝頭上，把他順著窗戶扔出去但是不能。白延輝話里話外無非仗著他手頭沒有確鑿證據(jù)，而假設(shè)他不是靠腦子記住，錄了音，原文件大約也早就被刪干凈了。

    哦對了，你剛才提到了聞夏是吧白延輝站起身，拿起另一張桌子上的電腦，我還真有件事想告訴你。

    邱聲極力忍著憤怒，啞聲說：你又在打聞夏的主意。

    甚至不是疑問句。

    白延輝聽了，只是笑笑：話不能這么講，我和他認(rèn)識本來就比較早，有一些交情其實我也一直很關(guān)心他，比如，這個事

    邱聲還沒說出口的話在接觸到屏幕的照片時戛然而止。

    確切地說，是照片的掃描件。

    似乎在某間酒吧，看裝潢像藍(lán)莓之夜墻上掛著的陳舊版本，那張吧臺過去二十年都沒什么改變。而人也沒什么改變，眼神迷離，情態(tài)癲狂，一代一代的年輕人都那么過來了，邱聲粗略掃過，卻從其中看見一張輪廓熟悉的臉。

    略長的頭發(fā)遮住了眉眼，尖銳的下頜線，高挺鼻梁穿一件短袖，左臂布滿紋身，像第二層皮膚那樣密集。

    這人斜挎著一把吉他，手里拿著一卷錫箔，正用打火機點。

    邱聲腦內(nèi)轟地一下，緊接著手指縮在掌心不可抑制開始顫抖。邱聲咬住舌尖讓自己清醒，眼睛情不自禁地黏在那張臉上，移不開。

    右下角標(biāo)著膠卷沖洗后的黃色數(shù)碼時間，1989年。

    他知道這人不是聞又夏，但是，但是

    很像，對么?白延輝敲了敲照片的那片，你猜他和聞夏什么關(guān)系。

    邱聲不用猜。

    白延輝的聲音像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入耳來：那你知道他在做什么了，動作有點眼熟吧?邱聲，你覺得如果我把這樣一張照片公開，或者說告訴聞夏，我?guī)退业剿⒍嗄甑乃麜兄x我嗎?

    后半段話邱聲聽不見了，他耳畔嗡嗡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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