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里終于鼓起勇氣主動找黑風吃飯。

    「你這段時間沒有聯(lián)絡也沒有任何解釋，是什么意思?」

    「對不起，我需要一點時間整理我自己，所以跟事務所請了長假，」黑風說。

    「好歹我們是同事，又不是真的在酒吧偶遇的一夜情……」金里嘟噥著。

    「我們上次見面是什么時候?」

    「合伙人的培訓課程?」

    「那不是線上的?」

    「難道是實習律師結(jié)訓?」

    「哇……超過十年了吧?」

    兩個人努力回想，想把塞在角落的回憶翻出來。虛擬世界的蓬勃興盛，讓現(xiàn)實世界的情感神經(jīng)急速萎縮。

    「會不會在酒吧偶遇，也勝過在元宇宙當十年同事?至少是活生生的在你身邊呼吸……」金里有感地說。

    黑風抬頭看著金里，總是從螢幕里，不然就是在元宇宙看到她意氣風發(fā)地擊潰對造律師，但他從來沒有認真地看過金里作為一個女人的樣子。

    如果不是因為從小就認識子恩，他會不會跟多數(shù)的男人一樣，依戀著一個在現(xiàn)實世界的ai情人?虛擬世界的真人，和現(xiàn)實世界的ai，到底哪一個比較真實?

    「你總該交待一下吧?那個女朋友是怎么回事?」金里說。

    「對不起。我只能說對不起，」黑風說。

    「就這樣?」

    金里不可置信地看著黑風，他講得輕松，好像那晚他們只是一起吃晚餐。

    「你以為她是ai，她以為你是ai，我以為你是我女朋友，就這樣。」黑風切了一塊牛排放入口中。

    「你以為現(xiàn)在是在開庭嗎?言詞辯論的總結(jié)?總有原因吧?」

    「多說無益。她的誤會，你的誤會，我的誤會，最后就鑄成大錯，我女朋友也跟我分手了……」黑風手一攤。

    他只在乎被分手?金里超想罵臟話。

    「你確定只有這個原因?」

    「什么意思?」

    「你女朋友想分手，不是因為你無腦、幼稚又自私?」

    「我無腦、幼稚又自私?」黑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么。

    「你只想到你的痛苦，那我呢?」

    黑風停止刀叉。

    「對不起?！?/br>
    「你他媽的只會講這三個字嗎?」

    「這就是一連串的誤會啊，你要我怎么辦?就像在浴室吹頭發(fā)剛好跌進浴缸，浴缸剛好有水，吹風機又剛好掉進浴缸，人就被電死了。」

    「她真的以為我是ai?」

    「因為她以前開玩笑說過，我可以訂作一個長得跟她一樣的ai情人，她不會反對，所以她以為我真的去訂了一個，而且還真的長一模一樣……等等……」黑風突然被點醒。

    「你怎么會有她的面具?」

    金里停頓了一下?！妇陀幸惶欤幸粋€快遞送到我家……」

    「快遞?」

    「對啊，他還說，我們本來就互有好感……」金里一邊說著，一邊清醒過來。

    「可是……我從以前就覺得你很幼稚啊!怎么可能會喜歡你?」金里嘴咬著叉子，看著黑風。

    「你該不會……也碰到一個會讀心術(shù)的人，跟那個皇勝的員工一樣?你還記得他長什么樣子嗎?」黑風著急地說。

    「我一點印象也沒有……但大樓應該有監(jiān)視器畫面!」金里說。

    「太好了，那我們還在等什么?」黑風不顧還沒吃完的高級牛排，馬上拉著金里衝去她家。

    他的愛情有救了。

    ◎◎◎◎◎

    元宇宙里，證人d坐上證人席，黑風比著頭頂?shù)奈災弧?/br>
    「證人，這是你上次的證詞，請唸出螢光筆的部分?！?/br>
    證人d唸出來：「其中一個跟我說，你不是故意的，雖然他平?？偸瞧圬撃恪?，他還叫我趕快走，趁后面的人還沒追上來?！?/br>
    「你對上次的證詞有任何意見嗎?」黑風問。

    「沒有，」證人d回答。

    「那請你看一下，你說跟你講話的ai，就是螢幕上這個人嗎?」

    黑風播放金里家監(jiān)視器的畫面。

    但不知道為什么，本來測試都沒問題的影片，突然變成一片黑。黑風拼命亂按遙控器，但螢幕還是毫無反應。

    現(xiàn)實世界里，北辰的手在空中飛舞，按著虛擬的透明鍵盤，迅速地用病毒程式攻擊法院的電腦。

    本來自信滿滿要給北辰致命一擊的黑風，看著一片死黑的螢幕，像洩了氣的氣球。

    此時安律師不慌不忙地站起來。

    「報告審判長，被告要求清場，有重要的事跟審判長說明?！?/br>
    審判長皺眉，一個穿西裝的神秘人士突然進到元宇宙法庭。

    「這是依憲法發(fā)布的緊急命令，已經(jīng)用nft發(fā)給審判長。」元宇宙里，神秘人士拿出一個虛擬信封，交給審判長。

    審判長點開自己眼前的虛擬螢幕，面色凝重地閱讀緊急命令的內(nèi)容。

    閱畢，審判長吸了一口氣，對眾宣布：「現(xiàn)在國家遭遇緊急危難，被告北辰、雪騎、厚子身負要務，被告江英因遭遇意外目前生死不明，關(guān)于四人的訴訟即日起停止審判?！箤徟虚L敲槌，審判結(jié)束。

    錯愕的黑風和其他宇宙職人團隊，被突襲得莫名奇妙。

    安律師好像早就預知這個結(jié)果，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黑風在元宇宙里叫住安律師?！傅鹊?」

    安律師停下腳步?！负诼蓭煟惺裁词聠?」

    「金里的事，完全是我被陷害，北辰他─」

    「不重要了，」安律師說。

    敏感的黑風嗅到了變心的味道。

    「是他對不對?」

    安律師困惑地看著黑風。

    「職場戀情!我早該想到!」

    現(xiàn)實世界的雪騎吸了一口氣，維持鎮(zhèn)定。

    「我們……就這樣吧。」安律師說。

    雪騎沒有意識到，當她流著眼淚在說話的時候，元宇宙里其實是一張看來不誠懇的卡通臉。

    「你他媽的給我回來!」元宇宙里，黑風對著突然消失的卡通臉大叫。

    但子恩離去速度之快，彷彿從來就不曾出現(xiàn)在他生命中。

    現(xiàn)實世界里，拿下眼鏡的雪騎抱著臉，停不住抽泣地說：「黑風，對不起……」，最后乾脆放聲大哭。

    北辰走進來坐下，抱著哭不停雪騎。

    「你不要有壓力，你可以不愛我，只要……不覺得自己被強迫就好?！?/br>
    雪騎像被按了止哭xue，抬起頭，困惑地看著北辰。

    他不是讀不懂?

    北辰的心愿好小，是因為她對黑風的依戀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