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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點不為人知的陰暗他連翟辛恩也沒告訴,哪怕是當事人楚瀾,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好些年了。 分科之后的課程安排明顯發(fā)生了變化,即使在正式的結(jié)課考試前理化生仍然要上課,受重視程度卻也顯而易見地一落千丈,而政史地的排課量增加,紀宵有點吃不消了。 他原本的確更喜歡理科,上午的課一結(jié)束,紀宵差點開始思考現(xiàn)在轉(zhuǎn)理科的可能性。 把這想法抖摟給了翟辛恩后,紀宵意料之中地被她狠狠地嘲諷了一番。理性討論已經(jīng)不可能,紀宵用筷子戳著飯,嘆氣說:我還是不太習(xí)慣吃食堂。 以前他更喜歡買了飯去小賣部外吃,而不是混在食堂大軍中,隨時會因為地太滑而跌倒,還得忍受周圍喧囂嘈雜的人聲鼎沸從這程度來說,紀宵發(fā)覺自己也有點潔癖。 翟辛恩置若罔聞,挑著飯菜里的花椒扔到紙巾上,垂眼說:這學(xué)期開始整改小賣部,還不就是學(xué)校見不得你們這些泡面仙人成天吃垃圾食品,不過我懷疑還是食堂承包商的陰謀,再過兩天連便當也沒得賣了,你還指望他幫你加熱? 紀宵哀嚎,認命地和食堂的飯菜作斗爭。 平心而論他們食堂的伙食還是不錯的,便宜大碗,有rou有菜,葷素全憑自己搭配,除了用餐環(huán)境略顯險惡之外堪稱上品,紀宵拼命說服自己。 他苦大仇深地喝了口湯,正要和翟辛恩理論,突然看到窗邊一張單桌上坐了個人。紀宵戳了戳翟辛恩的手臂:楚瀾也吃食堂? 言下之意我以為他這種大少爺應(yīng)該瞧不上凡人的食物才對。 翟辛恩咬著筷子:是啊,他一直都吃食堂的而且每次都是自己吃。 紀宵:啊?他不是和周揚關(guān)系好么,怎么都不約著一起吃飯? 翟辛恩似笑非笑地說:關(guān)系好,和做朋友是兩碼事大家都想和楚瀾好好相處,而楚瀾也的確沒怎么得罪過人,同學(xué)關(guān)系不算差,但他其實沒什么朋友。 剛戳進飯碗里的筷子陡然停下了。 他因為翟辛恩無意中的一句話心里忽然有些酸楚,卻不是為楚瀾,而是隱約覺得這樣的楚瀾和自己有些相似。 可紀宵會裝作若無其事,去適應(yīng)去融入他并不喜歡的集體,楚瀾選擇的是任由發(fā)展,享受孤獨。 后來紀宵想起他們之間的每一點聯(lián)系,感覺似乎就是那個午后,吵吵嚷嚷、人來人往的學(xué)校食堂中,他望向楚瀾坐在窗邊安靜斯文地獨自吃飯的側(cè)影,開始有種無論如何很想了解他再多一些的向往。 第6章 驚蟄 聽到一聲春雷的時候,紀宵后知后覺地想起這一年的大年初一好像是情人節(jié)。 但也與他無關(guān),那時候紀宵沉浸在年夜飯的郁卒中,同翟辛恩沒頭沒尾地聊了幾句,編輯了拜年短信發(fā)出去。甚至沒等到新年的煙花放完,他就已經(jīng)睡著了。 而現(xiàn)在,紀宵躺在被窩里神游太空。這學(xué)期開學(xué)晚,三月的第一場大雨傾盆而下時,他條件反射地想要去翻手機查萬年歷。 手機扔在下頭的書桌上,紀宵坐起來又認命地躺下去被窩太溫暖,雖然立春很久了,農(nóng)歷還沒出正月,手腳冰涼地蜷縮起來就不想動。 結(jié)束了一天課程的折磨,他回到宿舍后儼然累成了狗。 已經(jīng)過了熄燈時間,其他兩個室友也各自入睡,起了微微的鼾聲,可楚瀾的臺燈還亮著。紀宵扒著床沿探頭去看,對面的書桌邊坐著個人,脊背微微駝著,單手托腮,卻沒奮筆疾書,而是在看什么磚頭本。 楚瀾穿著一身厚實的睡衣,腳上也套了絨襪子,整個人溫暖得叫人看著就像擁抱。從第一次看見楚瀾冬天保暖的行頭開始,紀宵就無數(shù)次這么想??赡苁撬”姷膼酆米魉睿吘箰勖乐娜私杂兄?,而楚瀾無論從外貌還是氣質(zhì)都符合紀宵開竅之后的審美。 換而言之,如果此前紀宵只是懵懂地知道自己喜歡男生,那見到了楚瀾的一刻,他就突然轉(zhuǎn)過一根筋,清晰地曉得了自己喜歡什么樣的男生。 這會兒紀宵就著一個可憐巴巴的姿勢,近乎貪婪地望著楚瀾的背影。 他裹得嚴實,惟獨露出一片白皙的后頸,剪短的黑發(fā)稍掃過顯得愈發(fā)對比鮮明,臺燈暖黃,翻書時隱約可以看到側(cè)面,逆著光,毛茸茸的溫柔。 楚瀾的頭發(fā)一定很軟。 這念頭從紀宵腦海里甚囂塵上的時候,被他一直暗中注視著的人突然抬起頭,把紀宵嚇了一跳。 他望了望窗外。宿舍的窗簾聊勝于無只是個擺設(shè),如今山雨欲來,風吹得窗外蔥郁的樹木嘩啦啦直響。紀宵的嘴唇動了動,剛要說什么,一道閃電照亮了半個天空。 雷聲宛如要喚醒整個大地一般,而楚瀾沒有任何波動,他只是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然后對上紀宵的目光,狀似在和他說話、又像自言自語:今天好像是驚蟄? 又是一道閃電,比先前的更加聲勢浩大,紀宵見那白光把楚瀾的臉都映亮了片刻,突然也跟著空蕩了。 他沒有回應(yīng),楚瀾也不強求,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看書,紀宵卻忽然有了動靜。 聲音壓得很低唯恐吵醒了另外兩個室友,紀宵說:楚瀾,明天中午吃食堂嗎?一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