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紀宵垂了垂眼:好朋友。 前輩見他不耿直,只好笑嘻嘻地把杯子遞到他手中:好朋友能每天定時定點地來看你?看書怎么不去圖書館?你就說實話吧,阿宵,那是你對象呢? 紀宵活泛的心思因為這句話雀躍到一個頂點,他搖頭,嘴角的笑卻憋不住。 你繼續(xù)裝!前輩瞪他一眼,把這個送到后面去。 以往楚瀾的作息一般到四點多就會走,安靜的美少年臨窗而坐,畫面不得不說賞心悅目。他來得規(guī)律,甚至吸引了好幾個看熱鬧的小姑娘,每天大言不慚地往甜品店湊,正大光明地坐在楚瀾鄰桌,一邊玩手機一邊看他。 這天也不例外,那兩個小姑娘踩著點來,沒進店門前看見他在才放心地光顧。 紀宵的雷達嘀嘀作響,無時無刻不在關注。小姑娘之一湊向楚瀾說話時,他的警報尖銳鳴叫,紀宵險些就沒法再裝作不在意了。 楚瀾對外人很有禮貌,客氣中透出一點疏離,但鑒于此人皮相太好,總讓人原諒他的愛答不理。他和那小姑娘說了幾句話,對方滿臉沮喪地坐回原位,同伴激動地上前詢問,卻只得到無比郁悶的回應。 紀宵再也按捺不住,按了一張紙幣給收銀臺:我請我朋友一份布丁。 然后他輕車熟路地端出布丁,淋上焦糖,快步走到楚瀾跟前,堂而皇之地問:魅力不減當年,到處都是狂蜂浪蝶來撲請你吃。 楚瀾拿勺子把布丁挖下一塊,點頭:她找我要電話,我沒給又不認識。 紀宵的小心思暴露無遺,可楚瀾偏偏等他先潰不成軍。兩個人心懷鬼胎地對視片刻,紀宵破罐破摔地往楚瀾對面一坐,壓低了聲音他仗著樊繁給開的后門有恃無恐,不怕楚瀾再戳他痛處:商量一下。 楚瀾咬著鐵質(zhì)小勺,表示洗耳恭聽。 之前是我膽小紀宵不自禁地開始快速眨眼,坦誠他的緊張,能不能看在我好歹暗戀你這么久的份上這段時間,先不給別人機會? 楚瀾奇怪地挑起一邊眉毛:不給別人,給你嗎? 紀宵沒料到他這么直接,準備好的腹稿立時成了廢話,他摳著桌布邊緣,小心翼翼地、討好地笑,跟楚瀾一樣直接:行嗎? 楚瀾打量他的目光和表情都頗為嫌棄,紀宵的自信心頓時碎成渣,只想把時間往回撥一分鐘,然后再不去自討沒趣。他在心里飛快地思考怎么結束才不尷尬,下意識地抿了抿唇,感覺自己像個不會說話的智障。 大約有千萬年那么長,楚瀾嘆了口氣:我過兩天就要去學校報道了。 紀宵:啊啊? 楚瀾:不是很會做飯嗎?晚上我家沒人,正愁找不到飯吃,賞臉下廚? 后半程的工作都輕松愉快起來,調(diào)咖啡的jiejie不再多問,眼里看得一片笑意,破例早放了紀宵的假,讓他趕緊滾。紀宵換下圍裙,又變回了那個熟悉的陽光模樣。 等著他的楚瀾意猶未盡地感嘆:圍裙多好看啊。 紀宵瞪他,楚瀾不為所動。 兩個人并肩沿著街道慢慢地走,不說話時總嫌棄時間無限拉長,但又怕一瞬間就結束兩人獨處的機會。他在街邊買了兩個冰淇淋,遞給楚瀾,吃東西就能彌補沉默,紀宵攬過楚瀾的肩膀,把他往里推。 這種類似保護的動作他做得順手無比,楚瀾卻接受得一身雞皮疙瘩。 他是談過戀愛的人,從小受到的教育讓他多照顧女生,于是此前對宋詩詠很是紳士,現(xiàn)在角色調(diào)換,自己成了被照顧那一方,楚瀾一邊迅速地全身發(fā)麻,一邊又難能可貴地原諒了紀宵。我脾氣是越來越好了。楚瀾想。 他覺得自己徹底被紀宵溫水煮青蛙了,從金光燦爛的洗手間的告白、從校道夜色中的坦誠、甚至更早,在他日復一日地叫早和等待中,楚瀾便將他的好當成了習慣。 養(yǎng)成一個習慣很容易,戒掉卻是難上加難。 楚瀾咬著冰淇淋的蛋卷,沾上唇角的部分他條件反射地去舔,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紀宵輕輕地一拉他的手:誒你看,姜星河。 對這個名字楚瀾頗為鄙夷,但他滿懷好奇,果然在街對面,姜星河雙手抄在褲兜里,順著街沿坎一路往巷子里鉆。他走得心無旁騖,比平時似乎多了點不一樣的氣場 他走到一個身形修長的青年身邊,登時笑開了。姜星河掛在那人身上,那無法無天的氣焰頓時消失了一大半。兩人黏黏糊糊地走遠,頭都沒回。 楚瀾:那是誰? 紀宵拿紙巾給楚瀾擦手:他傳說中的男朋友吧。 楚瀾不置可否,直到他們坐上地鐵,才慢半拍地說:我覺得那個男的配不上姜星河,姜星河看到他那么高興,他卻無動于衷。 那時紀宵還以為楚瀾只是隨口說說,于是含糊地應了一聲,提醒他抓好扶手。后來過了一年半載,姜星河來找他訴苦,紀宵想起楚瀾這話,驚訝于楚瀾看人的目光比他認識的任何一個都要精準。 兩個人一點不在乎浪費時間,去超市買了新鮮rou菜,慢慢走到楚瀾住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