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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的老板娘人很好,抄手味道也不錯,所以沒事兒就會過來一趟。 陸渟撥開辣椒罐,拿起醋瓶,在自己的碗里澆了好幾圈。紅油都快變成黑的了,他才停手。 一股撲面而來的酸味中和了紅油辣椒的辛辣,只是酸味都飄到秋意北這邊,有點嗆人。 秋意北瞧了一眼陸渟手上的動作,和臉上滿足的神態(tài),沒說話,也學(xué)著陸渟的樣子澆了一圈醋,不過他點到即止。 拌了拌碗里的調(diào)料,雖說味道并不驚為天人,但的確算得上好吃。 秋意北張嘴吞進一個,邊嚼邊看似不經(jīng)意地問:堂堂陸家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二少爺,竟然還能知道貧民窟里有這樣一家。 陸渟手中的筷子一頓,已經(jīng)夾住的抄手重新掉回了碗中。 秋意北見狀,用自己的筷子給陸渟夾起,送到陸渟嘴邊,繼續(xù)故意裝作無意地問:怎么了?在審訊室待太久,累了? 陸渟緩過神,笑笑,就著秋意北的筷子張大嘴一口包住抄手。秋意北準備收回手,卻發(fā)現(xiàn)陸渟咬住了筷子,還一臉壞笑地看著他。 秋意北也掛上了皮笑rou不笑的表情:還要未婚夫喂你? 陸渟松開牙齒,飛快咀嚼嘴里的那個抄手咽下,坐直上身:好呀。 秋意北側(cè)過身,端起陸渟的碗,剛要夾起一個抄手,忽然聽見陸渟語氣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的聲音傳來:你知道,這里曾經(jīng)有一個 陸渟頓了頓:很美,很給人希望的名字嗎? 秋意北的筷子也停了一下,下意識問道:什么? 陸渟看向外面,夜晚中貧民窟里的梧桐樹隨風(fēng)沙沙作響,今夜月光黯淡,梧桐葉早已與黑夜融為一體。 梧桐里。 陸渟的聲音輕輕的,秋意北聽到從陸渟嘴里吐出這三個字后,差點一同沉浸在那不明意味的情緒里。 這里除了外面兩排梧桐樹,沒有一丁點地方與梧桐兩個字相配,久而久之,大家都用貧民窟來代替這里的名字了。陸渟深吸一口氣,回過頭的臉上又恢復(fù)了之前的笑容,想去梧桐葉下走走嗎? 秋意北回過神來,重新夾起碗中的抄手,道:先吃完。 從幼南路27號到貧民窟外面有兩排高大繁茂的梧桐樹,只是每個來到這里的外來人,都會對貧民窟有一種先入為主的觀念,即使這兩排梧桐樹再怎樣顯眼,他們也不會認出這竟然是梧桐。 陸渟和秋意北并排走在路上,兩人時不時抬頭,看頭頂被梧桐葉遮擋得若隱若現(xiàn)的月光。 不知走了多久,兩人竟棄車而行,從貧民窟一路走上了梧桐大道。 梧桐大道下面是平愚市唯一的一條江,也是最大的供水供電源,平愚市的發(fā)電大壩就在煙江的下游。 陸渟從梧桐大道旁邊隱蔽的小路順著跑下,來到亂石堆積的煙江邊。秋意北緊隨其后,手里攬著黑色大衣。 煙江名如其狀,江上煙霧縹緲,濕氣從江心蔓延到了岸邊,淡淡的腥氣充斥在鼻腔。 陸渟脫掉鞋子,挽上褲腿,踩著平整的一塊塊石頭,走進了岸邊淺淺的江水里。他左右看看,尋到一塊干燥的石塊,一屁股坐了下去。 秋意北跟在陸渟的后面,見陸渟這些動作,他并未一起,而是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陸渟。 陸渟左側(cè)小腿上斑駁的疤再次吸引去了秋意北全部的視線。但是陸渟好似并不在意身體上的某處丑陋被誰看到,他挽左褲腿時的動作沒有一絲猶豫和停頓。 秋意北攥了攥手里的大衣,走上前:你以前每次過生日,都會來這里玩水? 陸渟擼起袖子的小臂搭在膝蓋上,搖搖頭:也不算每次,小時候會來。 六歲前?秋意北在陸渟身后一塊石頭坐下,不經(jīng)意說。 是,是六歲前。陸渟的語氣空蕩蕩的,瞳孔被江水映得烏黑。 秋意北停了停,放下手中的大衣,從衣服內(nèi)袋掏出一物,走到陸渟的左側(cè),蹲下并伸出了雙手。 只是,就在秋意北的手即將碰到陸渟布滿疤痕的左腳腕時,倏然停住了。 陸渟不解地去看秋意北。 秋意北重新站起身,走到了陸渟的右邊,將手中的東西系到了陸渟的右腳腕上。 陸渟側(cè)身去看,是一根有小手指一半粗的紅繩。 他剛要抬頭詢問秋意北,就聽秋意北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聽說梧桐里有一個傳統(tǒng),小孩子每長大一歲,mama都會在孩子的腳腕上系上一根親手編織的紅繩,這根紅繩會保佑這個孩子在新的一歲里,平安健康。 秋意北的聲音低沉,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心。 更是讓陸渟一瞬間好似回到了十多年前,聽到了熟悉,卻再也未曾聽見的飽含愛意的聲音:紅繩戴好啦,希望我們家寶寶在新的一歲里,無病、無災(zāi),長得高高的! 你陸渟盯著腳腕上的紅繩,嘴角掀起一個苦澀的弧度,竟然這么了解梧桐里。 我是一個秉持著有錢能使鬼推磨的商人,地皮在我手里,為了今后的利益,功課不會少做。除了不知道梧桐里的名字,其他,我知道得清、清、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