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禮自己倒了點酒，咂摸了一下：看來你混得不錯。

    謝謝，你也是。何意笑了笑，耐心等著他的下文。

    方文禮搖頭一笑，果然問他，你的信送出去了?

    何意沒作聲。

    沒用的。方文禮笑道，我就說了，沒用。米忠軍現(xiàn)在好著呢，你知道這次?？娜宋镉姓l嗎?

    他說完拿出手機，瞇著眼打開相冊，一直往下翻，又點開給何意。上面赫然是他跟米忠軍的合照。

    方文禮戴著工作證，米忠軍穿著正裝，倆人身后是米忠軍辦公室的錦旗和一幅題字。

    何意饒是有點心理準備，此時也懵了。

    為什么會采訪他?

    米忠軍早已經(jīng)辭職，如今只是私人醫(yī)院院長，怎么都不應該出現(xiàn)在方文禮供職的刊物上。

    方文禮將手機收起，笑道：人家會乘東風，跟潮流?，F(xiàn)在的風向是就是把醫(yī)療推向資本市場，盤活整個醫(yī)療產(chǎn)業(yè)，米忠軍是第一批順利改制的，現(xiàn)在又跟基金會合作，專門做康復醫(yī)療搞差異化發(fā)展，現(xiàn)在這個口子就需要這樣率先垂范的人，不找他找誰?

    他說完又看何意一眼，搖頭直嘆，其實我給他的評價還挺高的，這個人是有些搞錢的手段，但跟那些尸位素餐的人比，他也是真有能力辦事。你以為他靠拍馬屁就能到現(xiàn)在的位置?你要是早點聽我的，輿論造勢一波，他也就趴下了?，F(xiàn)在這樣難嘍!那句話叫什么，瞻前顧后，婦人之仁，難成大器。

    何意平白無故被他埋汰一通，回過神來，不由失笑。

    你笑什么?方文禮問。

    何意搖頭：沒什么，你是在為上次的事情感到不滿?還是要跟我說你的陣營已經(jīng)倒戈了?不對，你從來都不是我這邊的。

    我沒有陣營，誰都不站。方文禮道，就是看著認識一場的緣分上，提醒你一下。你別小瞧了這個生父，你的一舉一動他可清楚著呢。

    何意心里微微一動：什么意思?

    方文禮卻只笑笑，轉(zhuǎn)身走了。

    翌日，眾專家們打道回府。

    何意隨著團隊回到北城，他覺得方文禮是意有所指，但又不確定。再一想，對未知的危險再恐懼也沒用，還不如先做好眼下的事情。

    張君忙著畢業(yè)的各項手續(xù)和活動，何意則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補數(shù)據(jù)改論文上。

    這邊風平浪靜，幾位同門師兄姐的態(tài)度卻又復雜起來。

    馬教授幾次好事都優(yōu)先考慮何意，現(xiàn)在何意論文順利，課題一個接一個，將來肯定會成為教授的新得意弟子，并分得更多資源。

    之前張君雖然如此，但張君家世優(yōu)越，早就處處領(lǐng)先他們太多，眾人望塵莫及，并不覺得如何。

    現(xiàn)在何意年紀小資歷淺，家庭背景個人來歷無一特殊，眾人便有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憤怒。

    當初馬教授不想要何意時曾牢sao過兩句，有學生聽進耳朵里，知道這事有師母說情。于是何意托關(guān)系走后門，擠占別人課題的說法越來越多。

    何意能感覺到這些人的不滿情緒，但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實驗和實習，無暇他顧，等回過神想要處理時，事情又已經(jīng)過去。

    又過兩周，時間進入六月份。張君終于博士畢業(yè)了。

    他跟女友約定在英國見面，何意去送行。

    張君在安檢口停下：你好好改論文，有事就找我。平時吃飯要準時，運動撿起來，以后上手術(shù)臺體格不好可不行。

    何意直點頭，看他啰里啰嗦，不由直笑：那么多師兄師姐做榜樣，我照學就行，你放心。

    張君聽這話，反倒輕輕皺眉，欲言又止。

    他們之間的議論我多少知道一些。張君很是猶豫，但衡量數(shù)秒后，他決定坦白：不過有件事跟你講一下比較好。老師當初破例收你，的確跟師母有關(guān)。

    何意愣住，又覺得不可思議。

    張君又笑：具體的內(nèi)情我也不清楚，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問問，不過注意方式方法。此外，老師喜歡你是因為你的能力和品性，跟這些無關(guān)。

    他擔心何意被蒙在鼓里，日后跟別人爭執(zhí)時吃虧，與其他從別人嘴里聽到真相，不如自己先告訴他，以免他到時候想多了。

    何意靜了一會兒，明白了張君的用意。

    我會去問問的。何意用力擁抱張君，揚起笑臉，你跟嫂子保重身體，祝你們旅途愉快。等安頓好后跟我說一聲。

    安檢口的隊伍越來越才，何意看著張君往里走，眼眶一酸，終究雙目泛淚。

    他知道他們終有一別。張君對他來說亦友亦師，短短半年里，他給自己的鼓勵和指導比馬教授都多。

    何意一直等看不見張君的身影，才轉(zhuǎn)身，在長椅上坐了很久。

    他發(fā)覺自己有些討厭機場，他一次次地在這里送人，一開始是賀晏臻，再后來是林筱，張君這些人對他來說都這么重要，仿佛是支撐他世界的一部分，可他真到離別時，又只能看著他們的背影。

    周末，馬教授有資料落在學校。

    天氣預報說有暴雨，一大早便有云彩氣勢洶洶開始造勢。何意這次主動表示替老師跑腿，讓教授在家等著，他給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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