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頁
于是薛言歡咯咯笑起來。 而此刻,祁飛星和解頤面面相覷,一個站著,一個被抱著,雙雙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十九歲的少年,抱九歲的小朋友,畫面很溫馨。 而十七歲的少年,抱十七歲的少年靠,尷尬死了。 祁飛星瞬間耳熱。 陸觀棋會的很多,他雖然是個啞巴,但也因此見識了人情冷暖,知曉許多薛言歡不知道的道理。 比如,十一歲的小姑娘偶爾會問:先生,我的爸爸mama,是不是不喜歡我? 他會認認真真寫下自己的答案。 「我自小就是孤兒,從沒見過父母,但我知道他們是愛我的?!?/br> 「因為名字,其實就是父母最真誠的愛?!?/br> 觀棋不語真君子陸觀棋一直覺得,自己是在父母的愛意包裹中出生的。 而觀棋和言歡,都是很美的名字。 二十二歲的陸觀棋,終于用自己的醫(yī)術(shù)和求學(xué)精神,打動了一位老中醫(yī),他結(jié)束了漫長的被欺壓零工生涯,開始在對方的中醫(yī)館工作。 而在他的教導(dǎo)下,薛言歡學(xué)會了趁父母在家的那短短兩天,把保姆的所有偽裝拆穿,給自己帶來了新的生活。 遠處朝陽從山那邊升起,二十三歲的陸觀棋,摸了摸十三歲薛言歡的頭,笑著寫字: 「你看,太陽也不會永遠下落。」 十七歲的祁飛星,被迫對十七歲的解頤進行摸頭殺,干笑:哈哈、這太陽真大。 解頤: 他認真建議:其實你可以不說話。 陸觀棋和薛言歡的關(guān)系越來越好,但隨著年歲漸長,他已然成了挺拔的男人,而小孩兒還是小孩兒。 他仍舊會在春日給薛言歡摘下一朵迎春,會在夏日陪她戲水玩鬧,會在秋日替她拂去頭上的落葉,會在冬日給她遞上暖爐。 二十四歲的陸觀棋攢了足夠的錢,在青石街街角開了一家診所,每日薛言歡下課,都會來他的診所小坐,然后再讓他送她回家。 那年冬日,陸觀棋收到了薛言歡的信件,里邊就只有泰戈爾的一首詩: 「縱觀開始的往昔 我看見你像永世難忘的北斗 穿透歲月的黑暗 姍姍來到我面前」 詩的名字,叫《永恒的愛情》。 十四歲的薛言歡情竇初開,懷著期待給陸觀棋寫下情詩,但在第二天卻收到了陸觀棋拒絕的話語。 「花開花落隨自然,你我此生無緣。」 那天之后,陸觀棋就像一滴涌入大海的雨水,消失在了薛言歡的世界里,每日放學(xué)等待她的,是人去樓空的診所。 十六歲,父母不再離家,但卻給薛言歡帶來了一個噩耗。 原來父母離家十幾年,都是在踏遍山川給她尋找續(xù)命的方法。 薛家天賦在她這一代返祖,可通天占算,但算天者不長命,薛言歡的命數(shù),會斷在她十八歲那一年。 唯一的解法,是嫁入趙家,血脈聯(lián)姻,不止是薛言歡可破天命,趙家也能生出一個天賦極高的孩子。 十六歲,薛言歡選擇離家,奔赴邊關(guān)戰(zhàn)場,她學(xué)了多年的醫(yī)術(shù),在那里當(dāng)了個小小的護士。 見慣獻血和犧牲,但她每每在日出的時候,還是會想起陸觀棋。 十八歲,邊關(guān)平定,遠方來信。 薛言歡看到了闊別四年的熟悉字跡,而那上邊寫道: 「我已娶妻,愿你也能另遇良人,兒女繞膝?!?/br> 十八歲的薛言歡回到家中,第二天,趙家下聘。 大婚當(dāng)日,在這個讓陸薛二人含恨終生的轉(zhuǎn)折點,魘對祁飛星和解頤的禁錮終于消失。 外邊鑼鼓喧天,紅綢系在喜轎上,媒人領(lǐng)著新娘進入趙家,三拜后進入洞房。 新郎在前邊宴請賓客,屋內(nèi)解頤解脫禁錮,蓋著蓋頭,坐在床邊。 鞭炮一聲接著一聲,喜樂在耳邊響起,沖破重重樂聲的,卻是窗邊細微的開合聲。 隨后有人翻墻落地,解頤眼前大紅的蓋頭被掀開,對上一身紅色長衫,耳廓通紅的祁飛星。 又是新娘裝扮,祁飛星乍一眼看到這樣的解頤,還是難免覺得驚艷。 他連忙咳了一聲,在外邊喧鬧的動靜中,一把扔掉蓋頭,拉起解頤就跑。 去哪?解頤問。 殉情。 他在陸觀棋的身體中呆了一年又一年,看到他在最初掙扎與年齡的鴻溝,后又掙扎于薛言歡天定的命數(shù)。 二十四歲的陸觀棋礙于年齡,狠心拒絕十四歲的薛言歡。 祁飛星回頭:但二十八歲的陸觀棋,再沒有理由拒絕十八歲的薛言歡。 他道:那封信有兩面,他們之前選擇了另一種解法,雙雙抱憾終生。 所以,我來替他們選擇另外一種解法。 對未來念念不忘,含恨而死的兩人來說,在此刻殉情并不是be。 身后賓客追趕,兩人奔跑到懸崖邊。 祁飛星轉(zhuǎn)頭看向解頤,道:這是魘,死不了,別怕。 回答他的,是解頤一身紅衣拉起他的手,主動朝懸崖躍下。 耳邊風(fēng)聲呼嘯,墜落的真實感讓祁飛星在這一刻心臟狂跳,解頤仍舊拉著祁飛星的手,隨后改變方位,把臉色發(fā)白的祁飛星按在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