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無用即大用
「大師救我!我夜郎經(jīng)不起這樣內(nèi)斗?,F(xiàn)在不但有男子斗毆,還有女子開始組成『替天行道團』,四處去找看不順眼的人麻煩。各寨子都有情況惡化的回報,本王已經(jīng)派出所有侍衛(wèi)去安撫禁絕了,但是,那股暴戾之氣難防、連侍衛(wèi)也受了不小影響,有許多寨主覺得是我這國王威儀不夠、壓不住邪祟歪風(fēng),長老團已經(jīng)在研究更換國王了!」夜郎王是個碎嘴的矮胖子,不到六尺的身高配上寬廣的體型看起來像尊大號不倒翁,可是這尊不倒翁臉上滿是愁容、嘴里叨叨念著翻來覆去就那幾句話,就連司空也耐不住性子聽了,他趕緊打斷夜郎王的話,說道:「我們就是來解決問題的,現(xiàn)在,有些事要請夜郎王配合?!?/br> 「怎么辦?再半個月就要開長老團會了,我一定會被換掉……呃、您說,您能解決問題?」夜郎王還在慣性的叨念,唸到一半,突然接收到了司空拋出的重點:『解、絕、問、題』,震驚得閉上了嘴、兩眼圓睜、手指頭沒禮貌的直指司空。 終于等到夜郎王安靜的一瞬間,司空趕緊補上一句:「我要請夜郎王儘可能召集所有百姓,跟著我們一起施法祈福,充斥百姓之間的戾氣自會化解?!?/br> 「大師您說,只要我召集所有人過來,您就能幫我解決問題?」夜郎王愣愣地說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食指還沒禮貌的直指著人家,一哆嗦趕緊收回來,兩手背到身后搓個不停。 「難怪長老團想要換掉國王,如果是我,大概也會看不下去。」司空心里想著,面上依然平靜無波,只是鄭重的點了點頭,回答道:「我?guī)熗綒v練經(jīng)此,算是與夜郎有緣??梢詾橐估墒┓ㄆ砀#獯藶?zāi)厄。」 終于,回復(fù)宗師司空跟夜郎王對上了頻道,開始仔細商議「祈?!沟募毠?jié),最后敲定了五日之后,直接在王宮鐘樓頂端對著廣場上的民眾施法祈福;這五天時間,就是用來聯(lián)系召集百姓。 「敢問大師,施法之后,要多久才能看見成效?」夜郎王搓搓雙手,陪笑著問。 「看情況。應(yīng)該三、五日以內(nèi)就可以看到改變,如果不行,就再做一場?!顾究栈氐?。 「那就有勞大師了!這次祈福若能成,大師您就是我夜郎國第一國師,供奉自然不會少!」夜郎王覺得滿意,這下子半個月后的長老團會,他可以安全過關(guān)了。 第五日清晨,天才濛濛亮,王宮前的廣場上已經(jīng)影影綽綽聚集了一大群人,有好些青年人精神萎靡被人牽著,甚或是雙手雙腳緊縛、還矇了眼堵上嘴抬過來__一看就是已經(jīng)被戾氣侵噬得神智不清,只會像瘋子般亂咬叫囂的人。 國王叫人散布了消息,說這戾氣入侵夜郎國,為保百姓安康、特地請來大宗師開壇作法,替百姓消災(zāi)解厄云云。許多遠道的村寨,一聽見消息,立刻背著馱著家里的老弱殘疾向畢節(jié)王都趕來。一是窮困、二是盛夏時節(jié)半夜涼爽,許多人乾脆直接在廣場周圍露宿過夜,連投宿旅店的錢都省了;所以,天才破曉,廣場上便已擠了這許多人,待到約定的卯時二刻,廣場上已經(jīng)無立足之地。 「國師,請!」夜郎王到底乖覺,已經(jīng)自動改口叫起「國師」,司空看了他一眼,心里有點明白,為什么這個嘮叨碎嘴又一驚一乍不夠沉穩(wěn)的不倒翁矮胖子可以當(dāng)上國王了,最少,人家懂得審時度勢、嘴甜。 司空身穿回復(fù)師特有、潔白泛瑩光的長罩袍,上面九個口袋鼓囊囊的,披頭跣足、手上舉了一根掛滿符籙的長竿,面現(xiàn)慈和騰空而起,就在眾人驚嘆的眼神中,像是走在透明階梯般,一步步走到王宮高塔頂端之上。清晨的風(fēng)還在四周打轉(zhuǎn),王宮周圍旗桿臺上的旗子獵獵飄揚,比旗桿高出一大截的高塔上、風(fēng)向標更是轉(zhuǎn)得人眼花,可是站在半空中的司空卻平靜無波、紋絲不動,別說袍腳不曾翻飛、連披散的長發(fā)也不見絲毫紊亂。 「??!國師,大宗師,請救救我家孩子!」有頭發(fā)花白的老人開始跪拜。 「這是真正的大宗師?。∥壹液⒆佑芯壤?!」原先緊拉著神情萎靡年輕人的中年婦人,按著歪在一邊直不起來的頭,硬是壓著年輕人一起下跪。 「國師,救我!」 「國師,慈悲為懷、救救我們!」 「我這輩子能親眼見到大宗師行神蹟,真值了!」 「國師……」有人開個頭,廣場上瞬間黑壓壓跪了一片,接著,王宮高塔肩上的露天看臺,也嘩啦啦跪下一片,那是夜郎國的長老貴族與寨主們。 見時機成熟,司空對著天空開始手舞足蹈的跳起了儺舞,手上的長竿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隨長竿舞動而翻飛的符籙像翩韆的蝴蝶,一道道靈力似雨點般灑下,低頭膜拜和仰頭凝視的人,都感覺到有水滴灑在身上。 「嗯,下雨了嗎?」看著萬里青空與一輪烈日,有人發(fā)出疑問。 「沒有下雨啊!可是有水?那是祈福作法的靈力嗎?」有聲音在人叢中響起。 「啊,是了是了,那是大宗師做法放出來的靈力!」 「這就是傳說中的甘露嗎?」有人開始雙手併攏,妄圖接住飄忽的水珠。 「原來作法的靈力真能化為甘露!」一些原先躲在屋子里、廊簷下觀望的人,趕緊跑出來承接,可惜出來沒兩尺距離、就被人叢擋住、再沒有下腳的空隙。 當(dāng)司空一輪儺舞跳完之后,半空中炸開一聲晴天霹靂,一朵烏云穩(wěn)穩(wěn)蓋在廣場上空,下起了滂沱大雨。 「這是本座向天道借來的水,專門替大家洗凈邪祟,不必貪多、沾濕即可。」司空在半空中發(fā)話,說也奇怪,那聲音并不宏亮,但是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水只在一個時辰內(nèi)有效用,流過了就讓它過去,不必強留、更不必盛接,留下來只是災(zāi)禍?!寡劭粗腥穗S手拿起碗、盆盛裝,還有人脫了衣服試圖接那雨水,司空只好無奈的加上一句。聽到最后那句「留下只是災(zāi)禍」,一些已經(jīng)裝了半盆水的,嚇得趕緊將水倒掉,原先視為寶貴甘露、眨眼間卻成了可怕妖魔……人心之愚之貪,就在這廣場上現(xiàn)形。 這烏云驟雨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半刻鐘功夫,云散雨歇,又是艷陽高照的火熱天氣。司空眼見道法已成,右手畫訣、左手拋出長竿,「叱」的一聲,拋出的長竿在半空中炸裂,紛飛的碎屑從半空中緩緩飄落,落在底下眾人的頭上、身上。那親眼看見這神奇一幕的人還沒來得及讚嘆呢,下一息時間,站在天空中的司空便已消失無蹤。 「這是神哪!我見著神仙啦!」也顧不得廣場上濕滑臟污,許多人紛紛跪倒在地,又開始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