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過來？”顧明衍倒沒心思多問她，閉眼都能猜到的事兒，挑出說沒必要。

    “明天吧，明天我就過來好不好？”徐輕聽話里有回轉(zhuǎn)的空間，連忙說道，“但是不用你出機票啦，我自己有，來回也不貴，最近淡季嘛?！?/br>
    “我過來接你。”

    “你不多休息一會兒嗎？”

    “我讓助理過來，”男人的呼吸聲輕輕的，“原來那個路口等你?！?/br>
    “嗯?！?/br>
    電話掛斷，徐輕打開窗看到外面燈光中時不時被風(fēng)吹起波浪的花海。之前她也參加過，但是今年錯過的這個花朝節(jié)，也并沒有覺得多少遺憾。

    木門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她聽到一個婦人的聲音問“寧律師我丈夫工資真的可以拿回來嗎”，對方說可以，婦人好像輕輕的在啜泣，一旁人安慰她不要著急，寧越說：“嬸嬸，你不要著急，相信法律?！?/br>
    “對，相信法律?！?/br>
    “……??？”

    “律師會替你處理好的?！?/br>
    法律的正義感和信服力從來都可以讓人安心，哪怕是生處在絕境中的人。如果你不是絕對窮兇惡極，永遠會給你留一條贖罪或者通向光明的路，保障人的權(quán)益，懲罰惡的行為。

    寧越是一個好律師。

    徐輕在房間里沒有出去，拿出旅行裝準備洗漱了，走廊里的聲音也逐漸輕了下來。兩年半時間，他確實沒有過來打擾她，有的只是再次相見的體面。

    我向前看了嗎，她想，過去的那段時間已經(jīng)完全隱匿在記憶中，成為過去了。

    “徐小姐怎么不下來拍了呀？”樓下剛才徐輕看到的那個熟面孔問道，“這個縣城變化好大，她記錄下來應(yīng)該挺有意義的?！?/br>
    “她還有很多值得去拍的東西，不止這一個縣城?！?/br>
    “噢……”

    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呢。寧越把整理好的文件放進公文包里，依然是這樣讓人挪不開眼的出挑，旁邊那幾個女生以為徐輕是他的女朋友或者追求對象，要微信的心思也淡下來，嘰嘰喳喳討論別的事兒。

    “我總覺得剛那美女有點兒眼熟，在哪兒見過一樣?！逼渲幸粋€說。

    “對，我也有這種感覺！剛剛就想說?！?/br>
    “……是不是！那個叫什么，徐輕，最近好火啊，媒體界新晉女神?！?/br>
    姑娘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翻開微博上的照片和視頻對比了一下，交談的音量越發(fā)高漲。寧越將視線收回來，拿著公文包上樓，人聲與音樂逐漸遠去。

    在樓梯上停下腳步，他想起那個在臥室里喝他煮的生姜水的女人，拉著他衣服撒嬌，或者在廚房里神情呆呆的樣子，輕輕閉上眼睛。

    不論是高中時期，大學(xué)畢業(yè)還是現(xiàn)在，她面容輕簡了一些，但是心性一點沒有變。

    她說的沒有錯，變的是他而已。

    樓下的歌聲又響了起來，在夜幕下的花海中回旋。

    第二天徐輕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fā)，民宿老板驚訝道：“你不是要住幾天的嗎？現(xiàn)在就走啊，花朝節(jié)還沒結(jié)束呢?！?/br>
    “嗯，現(xiàn)在就走了?！毙燧p也沒多解釋。

    “行吧，下次來玩兒??！”

    民宿老板好像很喜歡她的樣子，臨走之前還送了她好幾樣紀念品，說希望她可以繼續(xù)揭露那些比賽幕后的黑暗交易。話說得很有誠意，大家都在祝福她，但是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她經(jīng)歷過什么得到的這些榮譽。

    包括爸爸mama，他們應(yīng)該猜到她的工作性質(zhì)，但徐輕每次打視頻的時候都只挑開心的說。

    “嗯，我要去京都啦?！币曨l中徐父的臉又滄桑了一些，他的臉常年被廚房的油煙熏著，比同齡人老得更快，頭發(fā)花白得更加明顯，和徐母站在一起不像一個年齡段的人。

    “中午回來吃飯嗎？”何惠君問。

    “嗯，中午回來吃?！?/br>
    徐輕是打算陪一會兒爺爺和爸爸mama的，但是他們也有餐館的生意要照顧，爺爺在聽越劇，她在旁邊剝了一會兒瓜子仁，在碟子里盛上厚厚的一堆，又去后廚搭手洗碗。

    “徐婭娜，你是不是該考慮生個小寶寶了呀。”何惠君問她。

    徐輕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呃，我還早?！?/br>
    “還早還早，永遠都還早。”徐志回說。

    爸爸mama還是挺想要個孫子或者孫女的，徐輕聽出來，于是一邊洗碗一邊裝死。

    徐志回說她工作這么忙哪兒有時間生，又說她這么些天沒看見怎么又瘦了點，徐輕連忙開口：“我事業(yè)還在上升期呢，這么早生孩子那我資深媒體人還當不當，什么時候才能實現(xiàn)夢想?！?/br>
    “你這個夢想實現(xiàn)得，都去當臥底記者了。”徐志回是知道的，但他并沒有選擇阻止她。

    大概是因為很久之前那句坦白的“爸爸我愛你”，又或者是因為別的，每次有熟客來吃飯都會問起他們這個了不起的女兒，她在自己夢想的領(lǐng)域閃閃發(fā)光，所以徐父徐母雖然擔心，也都選擇了不來干涉。

    “我下午的飛機?！边@個話題不能繼續(xù)，再繼續(xù)就說個沒完了，徐輕連忙轉(zhuǎn)移話題，“想著帶點兒mama做的臘腸?！?/br>
    “可以啊，我給你裝?！焙位菥亮瞬潦帧?/br>
    “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徐輕搶先一步去繩子上取臘腸，經(jīng)過煙熏的獨特風(fēng)味鉆進鼻腔，讓她又有些餓了?？墒且粫哼€要乘飛機，怕胃里受不了會吐。

    “婭婭，我跟你說的你好好想想，三十歲生孩子很危險的。現(xiàn)在年輕人大多是不想生，但你萬一又想了呢——”

    “我知道我知道?！毙燧p捂住耳朵往外面走。

    “喂，徐婭娜，徐輕！這丫頭真是的?！?/br>
    叫了輛計程車去機場，一些不能帶上飛機的東西就選擇托運。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和往常一樣暈機的，沒想到上去之后睡得很沉，在落地之后被人叫醒：“女士，到了。”

    “哦哦，”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有些恍惚，“不好意思。”

    她這些天很少睡這么沉，去拿上行李之后走出機場，徐輕一眼就看到那個顧明衍身邊的助理。

    “老板娘?。?！”興奮地朝她沖過來。

    徐輕：“……”這是個什么樣的稱呼，比少夫人還可怕qaq天哪。

    “老板娘，東西給我吧?！敝頍崆榈厣斐鍪帧?/br>
    “哦哦，好?！毙燧p在手上留了比較少的東西，“還，還沒問你叫什么名字?！?/br>
    “小柯就好，我姓柯?！敝碜晕医榻B道，“老板讓我一定要看緊你，他在開會。”

    “他有開不完的會?！?/br>
    “對，他一直在開會?！?/br>
    并沒有什么營養(yǎng)的對話，助理伸手摸了摸鼻子：“但是也有不開的時候，所以先讓我過來接你，老板娘?！?/br>
    這個土里土氣的稱呼讓她汗毛都豎起來了……

    “叫，叫我徐輕就行?！?/br>
    “不能啊，”助理認真跟她解釋，“老板說你就喜歡這種帶點土味的稱呼?！?/br>
    徐輕：“……”qaq

    啊。

    第89章

    京都確實要比三月的時候暖和上許多了, 徐輕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針織衫，里面帶了加絨里衣的，沒過一會兒覺得手腳都暖和起來, 迎面拂來的涼風(fēng)反而顯得清爽怡人。

    “老板娘有沒有什么愛吃的菜？”小柯問她。

    “沒有吧……”還有這個稱呼什么時候可以改一改呀，她聽著耳朵都要尷尬起來了。

    “那也沒關(guān)系，有宋醫(yī)生照顧你?！毙】抡f。

    顧明衍最近在經(jīng)手一個關(guān)注度比較高的案子，對方是國民級的當紅女星, 叫施荔，如果余珊兒算三線跨二線小花的話，那么這位是紅了近十年的國寶級女演員, 三十多歲, 京都本地人, 公司也在京都。

    這幾年關(guān)于她婚姻的消息不多, 男方背景不明，三年前結(jié)的婚, 今年突然有媒體稱二人感情破裂，雙方已經(jīng)在各自接觸律師了。

    “是施荔嗎？”徐輕當然也對這個名字非常熟悉，學(xué)生時期好幾部經(jīng)典劇都是她主演的。

    “對, 是施荔小姐。”小柯也有些不明所以，“雖然我們公司這幾年發(fā)展很好，但到底比不上那些老牌紅圈所, 畢業(yè)生首選也一樣是京都四大律所, 要不是老板薪酬開得格外高，不然在京都我們很難挖到好苗苗?！?/br>
    是一部鋌而走險的落子，好在總算步入正軌了, 這幾年做下來他覺得業(yè)內(nèi)有一句話說得沒錯, 專業(yè)學(xué)得再好也有個天花板, 主要是看一個人的思維和手腕，否則再有實力沒有時運也白搭。

    “不知道為什么施荔小姐會選擇我們。”小柯?lián)项^，“她丈夫好像也是找了一個剛起步的小公司。倆人非對著干似的，到現(xiàn)在還不同意和解?！?/br>
    “基本沒怎么聽過她丈夫的消息欸?！?/br>
    “嗨（hai），那是人背景太深，某京都商界巨擘的兒子，不想被人打擾，那媒體連個風(fēng)聲都捕捉不到。”

    徐輕自己就是做媒體的，但是基本不做娛樂新聞。民間有些非主流的自媒體喜歡搞這個，通過營銷號收取通稿或者黑通稿費，近幾年隨著短視頻渠道與平臺的興起也是賺得盆滿缽滿。

    “怪不得這么多年一點兒口風(fēng)都沒透出來?！?/br>
    “其實施荔小姐家庭本身就還算優(yōu)渥，也是書香名門，不過選擇了拍戲當演員這條路?！?/br>
    小柯跟她說這些的時候幾乎沒有避諱著，徐輕當個八卦聽得津津有味，二人來到顧明衍在商務(wù)區(qū)這邊的小別墅，徐輕開門下車，對方過來幫她拿東西，解釋道：“老板知道你要過來，在上面給你整理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小閣樓?！?/br>
    徐輕：“……”

    誰要住閣樓了！

    “真的很好看，里面家具都是趕工定制的，最后效果出來我都想住了。”

    “這句話是高情商叭？”

    “呃，真的不是?！?/br>
    小柯幫她把行李拎上閣樓，徐輕打開門的時候還是愣了一下。他喜歡的風(fēng)格一直算比較簡約的，也許不是因為喜歡，而是省時間。但是這個整理出來的小閣樓有很多非常繁復(fù)的元素，甚至在原木風(fēng)的柜子上貼了幾塊她比較喜歡的驅(qū)蚊貼，有一個小冰箱，打開來放著些花青素和治療胃病的保健品。

    “宋醫(yī)生說你要不出門可以直接從里面拿著吃?！?/br>
    “謝，謝謝啊……”她確實不打算出門。

    “是不是很好看！”小柯眼中發(fā)亮地向她介紹房間的布局，“這個柜子里還準備了幾件適合這個季節(jié)的衣服。”

    徐輕其實自己帶了有，但是打開的時候看到那幾件還是感覺心里有些暖。

    雖然是一個新設(shè)計的房間，但是完全沒有陌生感，這里很像她在錦和餐館樓上自己住了很久的小臥室，只不過更加亮堂也更加精致了一點兒，推開窗戶外面有一個種了綠植的小花園。

    正好四月間，陽光和綠意在眼中顯得格外喜人。

    “他有沒有說什么時候回來啊……？”徐輕把一個抱枕拉到自己懷里，揪了一下玩偶的小帽子。

    “這倒是沒有?！毙】抡f，“我也不知道老板還有什么行程?！?/br>
    “嗯?！毙燧p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