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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宋不差錢的日子 第28節(jié)

    他聽從系統(tǒng)1127的推介,使用了“舌戰(zhàn)群儒”的道具卡,據(jù)說這道具卡能將氣氛拉滿,誰知它竟像是肥皂劇的背景音,適時地給送上一段掌聲、叫好聲、歡呼聲?

    這樣就能“舌戰(zhàn)群儒”了?

    看來1127之前強調(diào)得一點兒都沒錯:使用這張“舌戰(zhàn)群儒”卡,自己必須要有能站得住腳的觀點,

    明遠心想:好在他沒有穿成諸葛亮前往三國位面。

    這時司馬光已經(jīng)思考完畢,抬起頭望著明遠,很認真地問:“你因何認為‘青苗法’是善法?”

    明遠干脆地回答:“‘青苗法’由李轉(zhuǎn)運使在陜西路首創(chuàng),曾經(jīng)在本地施行過,確實能扶危濟困,效果明明白白看得見,因此學生認為它是善法。”

    此刻他的解說并不算特別有力,因此剛才那些沙雕特效并沒有響起。只不過司馬光等人都望著明遠,全神貫注地等著他的下文。

    明遠便明白了:這張“舌戰(zhàn)群儒”卡,不止是沙雕特效,應該還有聚攏注意力的功能。

    他立即開始剖析“青苗法”的本質(zhì),正如當初他曾經(jīng)為舒家兩位舅舅一一講解的那樣。

    他一邊說,司馬光卻一邊搖頭。

    “王介甫推‘青苗法’的本心或許確是善意,可是以國庫行放貸之事,明擺著是與民爭利?!?/br>
    明遠笑得人畜無害,溫和地補上一句:“與豪強富戶和放高利貸的無良商人爭利耳?!?/br>
    頓時耳畔響起一陣笑聲與喝彩聲——這是道具卡的沙雕特效又起作用了。

    對面的司馬十二漲紅了臉,繃緊了臉皮。

    而張載和呂大臨李復等人都硬憋著好笑。

    明遠開始在心里偷偷盤算起來:看起來這沙雕特效確實很有加強心理活動的效果。

    這時,司馬光定了定神,道:“‘青苗法’在陜西路施行得或許尚可,但在其他路卻有很多問題?!?/br>
    他一邊搖頭,一邊擺出一副“年輕人你還有好多事不懂”的表情,對明遠說:“此法在河北路、河西路、淮南路三路推行,原本意為抑制兼并,可是當?shù)毓賳T強行向百姓攤派借貸,盤剝種種,名目繁多,便是官府在向百姓放高利貸的苛政!”

    然而明遠絲毫不懼,一字一頓地說:“這是‘青苗法’推行過程中的問題,而不是‘青苗法’設計本身的問題?!?/br>
    “您剛才也承認了,‘青苗法’設計的目的本以為抑制兼并,如果完全是新法設計的問題,便不可能出現(xiàn)在陜西路推行順利,在其他幾路便弊病層出的情況?!?/br>
    在司馬光聽來,明遠說的音量越來越高,一字一句沉重,似乎說到他心里。

    此刻天色越發(fā)暗沉,遠處似乎有雷聲滾來滾去。

    “因為推行的過程中有問題,不設法解決,卻否認新法的本心,這與因噎廢食,又有何異?”

    明遠話音一落,空中便隱隱有雷聲隆隆響起。

    而司馬光似乎被明遠這一句“將軍”給將住了,呆在原地,愣是沒能說出話來。

    明遠一呆:不會這天氣現(xiàn)象也是“特效”吧。

    不過看實際效果,似乎這一天氣現(xiàn)象確實幫到了明遠的忙,司馬光被他一個十幾歲小兒的話震動,愣在那里,久久回不過神。

    明遠:bgm,永遠滴神。

    良久,司馬光才緩過來,道:“可是王介甫此次推行新法,推得也太急太狠。祖宗成法,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v使要改變,也應穩(wěn)步而前,徐徐圖之……”

    明遠頓時笑了:“原來司馬學士也是認可大宋朝需要變法的呀!”

    幾十年后就是靖康之變了,如果司馬光也和他一樣能夠預知歷史,不知道是否會堅持他這“徐徐圖之”的觀點。

    司馬光并不愿意承認,可是他沉思片刻之后,還是點了點頭,大方認可了。

    大宋朝的積弊痼疾就擺在那里,人人都看得見。司馬光也心知肚明,可他反對以王安石的方式解決這些問題,更加為隨之而來的擾民而憂心。

    誰知明遠問他:“學士認為什么時候變法才是最合適的呢?”

    司馬光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jīng)從問話者成為回答者。這段對話早已被明遠所引導,并且指向明遠想要的結(jié)果。

    聽見這個問題,司馬光沉吟了片刻,猶猶豫豫地答道:“慶歷時,范文正公……”

    司馬光的意思,當年范仲淹主持慶歷新政,如果沒有失敗,那么現(xiàn)時的局面就不會那么被動,也就不需要王安石這樣大刀闊斧、驚世駭俗地推行他的新法了。

    司馬光一提起范仲淹,張載的眼神便是一黯。畢竟范仲淹于張載有著知遇之恩。沒有范公,就沒有今日的張載。

    范公新政未成,反被政敵攻訐出外。原本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新政,各項改革卻一條一條俱被廢止,新政徹底失敗。

    明遠望著司馬光,等待他的傷感一點點消散。

    隨后,他開口問司馬光:

    “司馬學士,敢問您,如果您想要一株成蔭的大樹,種下這棵樹的最佳時機是什么時候?”

    司馬光剛剛經(jīng)歷過情緒激蕩,此刻終于稍稍平靜。他似乎感受到了身居綠蔭之下的清涼,再聯(lián)想起剛才的答話,司馬光輕聲嘆息道:“若真想要一株成蔭的大樹,最好的時機自然便是十年前……”

    明遠贊道:“沒錯!”

    “種一棵樹,最好的時機自然是十年前,其次卻是現(xiàn)在??!”

    既然宋朝積弊已深,不得不改,那么還有什么好等的,滿朝文武,全體官員,都應該從現(xiàn)在開始著手,而不是成日推脫什么要“徐徐圖之”,而籠起雙手,什么都不做。

    明遠眼看著司馬光眼中一亮,卻不知道那張道具卡這回又給加了什么樣的沙雕特效。剛一停頓,就覺得清風徐徐灌入,這間靜室里的空氣清新無比,仿佛來到了春日,人們面對著一年中植樹的最好時節(jié)。

    此時不種,就真的遲了。

    明遠:……道具卡,真有你的啊!

    司馬光凝神沉思了良久,忽然開口道:“不,王介甫說的不對?!?/br>
    這位端明殿學士猛地一抬頭,眼神犀利,同時望著張載,和呂大臨等一干橫渠弟子。他大聲反問:“王介甫在官家面前所說,他能‘民不加賦而國用饒’2,但如遠之所說,只是將一部分高利貸者的手中之利,轉(zhuǎn)到了國庫之中??此剖菄米懔?,亦不過是取民間富戶之財,征為國用而已。”

    那么,王安石所說,不加賦而國用足,這句話便不對——就好比大宋朝只有那么多錢,官府將它們從一個口袋搬到另一個口袋里而已。

    明遠一怔。

    他倒是沒想到司馬光較真的竟是這個。

    然而司馬光說得沒錯。

    劫富濟貧這件事對于創(chuàng)造gdp確實沒有直接貢獻。

    明遠一時間確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這是他使用了“舌戰(zhàn)群儒”道具卡之后,第一次遇到令他啞口無言的情況。

    誰知這時候,一直坐在上首,微笑傾聽,卻始終沉默不語的張載突然開口了。

    “生產(chǎn)力!”

    司馬光從未聽說過這個概念,驚訝地重復了一聲:“生產(chǎn)力?”

    張載對此已經(jīng)做了一番研究,此刻安然頷首:“對,生產(chǎn)力?!?/br>
    而明遠得到恩師的提點,此刻也完全反應過來了:“對,只要生產(chǎn)力提高,就能做到‘不加賦而國用足’。”

    這世界上的財富原本不夠多,但如果大家一起來創(chuàng)造財富,生產(chǎn)力提升,國庫就會日漸豐盈,能夠支撐起官府必須的各項開銷。

    一時間呂大臨和李復等橫渠弟子都反映了過來,大家都意識到了,“生產(chǎn)力”的理論,或許是能夠讓“關學”有別于其它經(jīng)學門派,流傳后世的重要理論之一。他們竟一起眉飛色舞,喜上眉梢。

    連司馬光,在聽張載親口向他解釋了“生產(chǎn)力發(fā)展”的理論之后,也陷入沉思,久久不能開口。

    明遠心中大喜:他這是將大名鼎鼎的司馬光都說服了嗎?

    耳邊響起1127的聲音:“尊敬的宿主,您感受到了道具卡的‘同心協(xié)力’效用了嗎?”

    明遠:……原來這也是來自“舌戰(zhàn)群儒”卡的效果呀!

    不過這也正常,一個好漢三個幫,他那都是自家的先生和師兄弟,哪有不幫他的份兒?

    卻見司馬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抬起頭,望著明遠,道:“或許真如張子厚所言,這‘生產(chǎn)力’增長之后,確實能令百姓安居,國庫充盈,然而官家如今雄心勃勃,力主拓邊。上有所好,下必效之。長此以往,一眾西軍將領必定會窮兵黷武,妄啟邊釁?!?/br>
    司馬光話音剛落,便見室中所有人都定定地望著他。

    司馬光不是陜西人,然而這里在場的卻全是。陜西人深受黨項人犯邊之害,即使不住在延州、慶州等邊境地帶,也絕對會受到影響。就像明遠家、向華家……普通人家?guī)缀跫壹覒魬舳加性谶吘硲?zhàn)事中失去的親人。

    因此,滿朝之中,只有陜西人最是明白,官府在邊境養(yǎng)了二三十萬的西軍,那些是絕對不能同河北禁軍和各路廂兵相提并論的存在。

    那些人是親人,也是真的在保家衛(wèi)國的大軍。

    陜西人愿用每一粒米,每一枚小麥,每一枚針,每一絲線來供養(yǎng)他們,只要他們能保持斗志。

    然而司馬光的看法卻依舊很不同:

    “圣人云,兵者,兇器也。刀兵不祥,不可用之……”

    不知何時,天邊的濃云一氣兒都向文廟這邊卷過來,天色變得暗沉沉的。

    明遠對這個問題并沒有多少準備,但是心頭熱血上涌,頓時便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

    他向前踏上一步。

    “聽聞司馬大學士正在著手準備修史?!?/br>
    司馬光確實有此意,他想要編纂一部從周時一直到五代的史書,“鑒于往事,有資于治道”。

    這位大學士便沖明遠微微頷首,并且靜待眼前的少年人究竟能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來。

    “那么大學士不可能不明白一個道理——”

    明遠嘴角揚起,他的牙很整齊很白,笑容也很好看。但此刻所有人都在屏氣凝神,想要知道這名少年究竟能在司馬光這樣的大學者、大儒面前說出什么。

    只聽明遠緩緩開口——

    “必要的戰(zhàn)爭——”

    他的話猶未完,空中忽然一道閃電劈下,張載這間幽暗的靜室完全被照亮。人人都看清了明遠的面容。

    瞬間人們完全忽略了明遠那副風流倜儻的少年人形象,記住的只有他眼中面上的熱切。

    “……就是正義的戰(zhàn)爭!”

    每個人的心頭都跳了跳。

    “轟——”的一聲巨響。

    閃電之后的焦雷如期而至,響亮的雷聲在人們耳畔滾來滾去。

    然而司馬光等人心中都如有驚雷落下,振聾發(fā)聵。

    “必要的戰(zhàn)爭——就是正義的戰(zhàn)爭。3”

    第27章 十萬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