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不差錢的日子 第69節(jié)
難道還是行兇不成? 明遠自恃有種建中頂在前面,也迅速上前兩步。 突然,面前涌來的人群中猛地伸出一只手臂,緊緊地攥住了明遠的領口,毫不費力地將他用力一拉。 明遠頓時一個趔趄。 他面前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壯漢,穿著短褐,戴著幞頭,一副平民打扮。 這壯漢手中卻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明遠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聽見種建中怒喝一聲:“賊子!放開我?guī)煹埽 ?/br> 明遠被人不由自主地扯著領子拖過去,他的脖頸被那條手臂圈住,鋒銳的刀刃涼颼颼地抵在了他的喉間。 接著他感到自己的腰抵在了虹橋橋面上的木欄桿上。 他被人挾持了。 這都叫什么事?! * 在明遠與種建中上橋之前,虹橋上已經鬧將起來。 刻印坊東主李成周無奈地告訴對面的雕版匠人:“方騰,這是沒法子的事?!?/br> “別的作坊當天接著主顧的活兒,能做到當天晚上就排版排出來第二天一大早開印。咱們這只是木雕版作坊,老老實實一片一片雕印的,根本做不到這么快!” “再說了,之前我們這雕版作坊就一直不賺錢,不過是借著幾家老主顧多年的照應,勉強支持?!?/br> “這些老主顧前日里特地來打招呼,實在是新開的那家刻印坊能印得又快又好,價錢又便宜。他們雖拉不下臉這么說,但人都不傻,肯定會選新開的。” “方騰,這作坊不可能不關?!?/br> “你我雖然簽了十年的契約,但是作坊都沒有了,你的契約自然就不作數(shù)了?!?/br> 方騰氣得面紅耳赤:“李成周,你當日是怎么應承的?你說有你在,灑家的飯碗就不會丟!” 李成周抿著嘴搖了搖頭:“可我也薦了你去其它的作坊??!” 方騰不依不饒:“你不過是隨便薦了一家汴京城外的作坊,每月那工錢能有多少?過日子能有汴京城里這么便宜嗎?灑家一家子都在汴京,灑家上有老娘,還有婆娘和小子。灑家真的需要這份差事!” 這名雕版工人說到動情處,眼圈都發(fā)紅。 “那我也帶你去見了牙行的牙老,找汴京城里的差事,可你太心急了,汴京這名多人,哪兒能那么快輪到你?”李成周急了起來。 “方騰,”他耐下性子,再次解釋,“你冷靜一點,刻印坊肯定要關。你有手藝,有力氣,肯定能再找到其它差事!” 方騰卻正在氣頭上:“李成周,是你毀約在先,灑家便是不肯讓作坊關了,咱們上開封府評理去!” 李成周這時也是徹底沒脾氣了:“也好,你要上開封府,那就一起去吧。” 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方騰見李成周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繼續(xù)雇他了,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枚事先藏好的利刃,嘶聲喊道:“你既害得灑家沒了差事,灑家這日子也不想好生過了。索性殺了你,再順著汴河泅走,去別處落草算了!” 李成周一見便大驚失色,高聲叫道:“有人行兇,殺人啦!” 方騰已然紅了眼,氣勢洶洶地舉著手中的匕首,隨手向路人揮去。 虹橋橋面上頓時空出一大片。 李成周還想將在他作坊里干了好幾年活的工匠挽救一下,連忙大聲喊:“方騰,你不要想不開!天無絕人之路!” “落草什么的,都不是正途!千萬別!” 可是方騰這時正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的時候,哪里還聽得了李成周的勸,一手提刀,另一只手便向李成周頸中抓去。 虹橋上便是一片尖叫聲。 李成周還算靈活,讓開了方騰,轉身就跑。 方騰提刀追去,眼見面前有人迎上前來,當即伸手一抓,攥住了對方的衣領。 待他定睛一看,卻發(fā)現(xiàn)是個眉清目秀,面目俊俏的小郎君——卻不是前東家李成周。 方騰稍許冷靜了些,突然發(fā)現(xiàn)這小郎君身上穿著不知是什么衣料裁制的文士襕衫,就算是攥在手里,也只覺一片清涼,更別提裁成衣料穿在身上了。 而這小郎君又生得極好,眉目如畫,他以前也只有為佛經制雕版的時候才刻畫過這樣的人物——觀音大士座前的善財童子。 方騰:他這是無意中撞見了一個富貴人家的小郎君? 這時的方騰情緒激蕩,已經無法用理智判斷情勢,只是突然發(fā)覺自己好像多了一條財路:劫持這個小郎君,勒索其家人,為自己落草攢夠路費。 至于什么老娘,家里的婆娘小子,方騰一時哪里還想得起? 于是,他獰笑著,將匕首抵在這漂亮小郎君頸中,大聲嘶吼著:“拿二百兩銀子來,我就放這小子……小郎君一條生路!” “在汴河上放下一條船。銀子放在船板上!我?guī)е@小郎君上船,出了汴京城地界自然把他放下來……” 就在這時,方騰突然看見一個青面獠牙的怪物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啊——” 持刀劫持他人的“惡人”,竟然也被嚇得發(fā)出一聲慘叫。 第65章 百萬貫 明遠在被劫持之后立即開始了與系統(tǒng)1127的討價還價。 1127:“親愛的宿主, 在這危急的時刻,您難道不考慮使用道具嗎?1127向您推薦……” 明遠:“再等一等!” 1127:……? 明遠:“先等等看我種師兄會想什么辦法?” 1127:“您難道就不擔心您的種師兄會嫌棄您太過文弱嗎,這樣都能被人挾持?您難道就不擔心您的種師兄會投鼠忌器, 真的去取出200貫給這名罪犯嗎?這些錢都不會算在您的正常消費里哦!……” 明遠:“呵呵, 1127,這次你急于兜售道具, 表現(xiàn)得似乎不太專業(yè)哦?” 1127:…… 方騰:“什么?你這小子在嘀咕什么?” “我的朋友們可不會丟下我!”明遠微微偏過頭,用眼角的余光盡力望向方騰,眼神里沒有絲毫的畏懼,讓方騰見了, 忍不住心里一驚。 他劫持的,似乎不是一個尋常文弱的小郎君…… 就在這時,方騰面前突然鉆出一人,猝不及防地撲向他。 那哪里是個“人”,分明是個青苗獠牙的厲鬼,方騰一瞬間只覺得自己是做了虧心事,所以厲鬼來找他了。他驚恐地大叫一聲,才發(fā)現(xiàn)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的, 并不是什么厲鬼, 而是一個人。 偏偏這人的面色鐵青, 眉目高聳, 將雙眼睜得大大的, 駭人至極, 見了這人和見鬼……恐怕沒什么兩樣。 “啊——” 方騰一聲慘叫。 但就在方騰這一分心的剎那間,有一人從背后靠近方騰。 他直接躍至虹橋上的欄桿之外, 雙手抱欄桿, 飛起一腳, 準確無誤地擊中了方騰持匕首的手腕。 方騰一聲怪叫,手中的匕首落地。 他不得不抱著手腕跪倒,額頭滲著冷汗,連聲慘嚎,似乎他的手腕腕骨已經被剛才那人一腳踢斷了。 而明遠則毫發(fā)無傷地從方騰身邊慢慢踱步出來,抬起眼,望著身姿矯健,一躍又躍回欄桿里的種建中。 種建中額頭上俱是亮晶晶的汗珠,滿眼焦急,盯著明遠渾身上下,似乎想知道他有沒有哪里受了傷。 “遠之,我……” 剛才都怪他,他不該拉明遠上虹橋透氣的——結果把明遠給帶入了險地。 明遠馬上搖搖頭,笑著應道:“多謝師兄,小弟我無事!” 他眨眨眼睛,回想剛才自己的決定——其實種建中這次出手,危險系數(shù)也挺高的。畢竟刀劍不長眼,那賊人又將匕首抵得那么近。只要那匕首在自己的頸動脈上那么輕輕一劃——他明遠就要和兩個時空里的獎金池都說再見了。 明遠也不知自己對種建中的信心究竟是從哪兒來的,但他就是賭了一把,賭這位師兄能夠順順利利將自己從險境中帶出來。 明遠望著種建中的雙眼,只見那對瞳仁里滿是歉意與關懷,一時竟讓他臉上微微發(fā)燙。 明遠趕緊又轉向賀鑄,向這位剛才“本色出演”了一把,成功轉移了劫匪注意力的低階武官鄭重行禮:“方回兄!剛才多虧了方回兄,否則我?guī)熜忠膊荒苣敲摧p易就制住了賊人?!?/br> 此刻那方騰抱著手腕,倒在地上滾來滾,應當是沒有力氣再害人了。 忽聽整齊的腳步聲傳來,來的竟是蘇軾,他竟帶著一隊開封府的弓手,氣勢洶洶地朝這邊虹橋上殺過來。 蘇軾本就是開封府推官,想必是見到虹橋這邊出的亂子,趕緊招呼了在附近維持秩序的開封府弓手,上虹橋來營救。 蔡京也腳步匆匆,跟在弓手隊的后面趕過來。一見到明遠已經擺脫了挾持,安然無恙地站在拱橋上,頓時快步上前,越過身邊的弓手。 朋友們終于都聚到明遠身邊,問明剛才的情況之后,蘇軾后怕地拍著胸口,蔡京則站在明遠身邊,溫言安慰。 自有開封府的弓手上前,按住在地上干嚎的方騰,將他扶起來,準備押送前往開封府。 蘇軾拈著胡子笑道:“這下……桑家瓦子去不成嘍!” 遭遇了這一出,他這個開封府推官,又是現(xiàn)場目擊證人,勢必要押送犯人前往開封府,晚間亦有公干,沒空休閑娛樂了。 而明遠等人也是一樣,要么是證人,要么是受害者。 大家都搖頭苦笑,沒想到去一趟桑家瓦子,竟然也能惹出這樣的無妄之災。 這時李成周來到明遠身邊,滿臉愧色地向明遠行禮:“這位小郎君,在下名叫李成周,是這廝……”他瞥一眼被弓手架起來的方騰,“的前東家?!?/br> “在下原本經營著一間刻印坊,生意不佳,因此動念要關了作坊,但因事先與這方騰簽過長契,方騰便不肯解約離去。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失心瘋了就……” 明遠一時睜大了眼睛:“刻印坊?” 他心中涌起一點點不祥的預感:不會是因為……我吧? “是,就是太平坊那邊的李家刻印坊?!?/br> 李成周是一個口才很好的人,當下一五一十,將他家刻印坊經營不善,引起糾紛的前因后果全都說了。 說完之后,李成周卻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全都轉頭望著明遠,臉上都寫著驚訝。 蘇軾低頭咳嗽兩聲,蔡京則小聲道:“怎么……會這么巧?” 李成周突然想起刻印坊主之間的一個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