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宋不差錢的日子 第260節(jié)
自從他進場,至今不過一個小時辰,交子的價格已經(jīng)上漲到了900貫,而自家以820貫和850貫的價格分別賣出5萬貫,也就是說……損失了6500貫! “賺大啦!賺大發(fā)啦!” 突然一個欣喜若狂的聲音在交易廳跟前響起,有一個穿著尋常、商戶模樣的中年男子,手中揮著一枚綠色的小木牌,披頭散發(fā)地從官交子交易廳中沖了出來。 “灑家本錢只有2000貫?。 ?/br> “只有2000貫的本錢……700貫買,900貫賣,這一來一回,灑家就賺大發(fā)啦!” 高紹平兀自在發(fā)愣:這人說他的本錢只有2000貫……可是這進場的門檻不也得是一萬貫嗎? 旁邊堂兄高紹祥已經(jīng)率先反應(yīng)過來,嘆息道:“這人膽敢以小博大,賭上一把,竟然給他賭對了。” 原來這人的全部身家只有2000貫,就以這些錢繳了保證金進場,但是以7000貫的價格買下了面值一萬的交鈔,轉(zhuǎn)手又以9000貫的價格賣出,立即是2000貫進賬,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已經(jīng)讓他的全部身家直接翻了個倍。 高紹平一下子明白了,搖頭嘆息著,心想都說這“富貴險中求”一點兒都沒錯。那人押交鈔會漲,轉(zhuǎn)眼便賺了2000貫,但若是押錯了,轉(zhuǎn)眼便會將全部身家輸個精光,變成窮光蛋…… 在這一處能令財富在瞬息間暴漲,而后瞬息間暴跌的地方,還能保持談笑自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究竟是怎樣的定力,又,或者是怎樣的巨富,才能不將這點小漲小跌看著眼里呀。 高紹平一想到這里,又忍不住回頭去看明遠。 只見明遠已經(jīng)手持那柄扇面上寫著大食數(shù)字的折扇,悠悠地站起身,手中的扇子半掩了俊美的面孔,卻掩不住他眼神間的滿足與閑適。此刻的明遠,仿佛一位早早撒下漁網(wǎng)的漁夫,在小漁船上睡了個午覺,這時終于打算起身收網(wǎng)了。 恰于此刻,高家堂兄弟兩個收到了外頭遞進來的字條。 字條是高家自外遞進來的,是專為告訴高紹祥,將手中的交鈔繼續(xù)持有,不要賣出——據(jù)說少時朝中會傳出關(guān)于交鈔的大消息。 高紹祥頓時一臉悔意。 高紹平只能安慰堂兄:“這事怨不得六郎……若是換了我,怕是早已以最低的價格,賣得什么都不剩了。” 高紹祥想想也是。他如此行事,也算是謹慎且穩(wěn)健的。 畢竟誰能想到,背后竟還有這樣的變化? “六郎……現(xiàn)下1000貫交鈔也只兌900貫銅錢,要不要……再買回來?” 高紹平顫聲問堂兄。 第245章 億萬貫 “六哥, 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收購交子!” 高紹平催促堂兄高紹祥。 “六哥千萬別猶豫,看起來還要漲……再買點回來吧!” 高紹平完全沒有說出心中的猜測:他猜是明遠在持續(xù)不斷地收購官交子,從而抬高了這種官發(fā)憑證的市場交易價格。 但高家從外頭傳進來的消息一定程度上印證了高紹平的猜想:一定是明遠比其他人先得到了消息,所以一個勁地買進。 眼看著官交子的成交價一路上揚, 高紹祥最終還是痛下決心, 在價格飆升至940的時候重新又收購了一部分官交子回來。 連帶的, 隔壁黃金交易廳里,黃金的價格在一路走低。想必是有人在大量賣出黃金, 收購交子,導(dǎo)致黃金對銅錢的價格也應(yīng)聲下跌。 置身于這間占地不大的金銀鈔引交易所中,無論是高紹祥這樣的親身參與者,還是高紹平這樣的旁觀者, 人人都感到心馳神搖,只覺這市場瞬息萬變,卻又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眨眼間便是巨額利潤入手,再一眨眼,沒準又能把盈利俱個虧光,連帶本錢…… 一兩個時辰內(nèi), 就能讓不少世人一生都不曾見過的財富在眼前轉(zhuǎn)上一圈。 這才是專屬于富豪們的游戲場啊! 時近正午,突然有專門傳遞消息的小廝匆匆進來, 遞了一條給交易所的主事。主事看了紙條上的內(nèi)容, 便走向院落正中。那里懸掛著一枚銅鑼, 主事執(zhí)槌,將銅鑼敲了一記。 整座小院頓時靜了,視線紛紛向主事投來。 “各位, 官府有重要消息公布, 按照規(guī)則, 本交易所暫停交易一個小時辰?!?/br> 主事音調(diào)沒有什么起伏地宣布。 立即有伙計取來油布,將每座交易廳中的黑板遮住,表明此間一切交易暫停,記錄則全部保留。 交易所里的人注意力陡然從交易上移開,多數(shù)都愣了愣,才紛紛開始交頭接耳,開始猜測官府發(fā)布了什么重要消息。 消息靈通的高家馬上就將紙條遞到了高紹祥手中,高紹祥展開,半是為自己,半是為堂弟高紹平朗讀。 “天子下詔,成立金融司下交子務(wù),在開封府、京東路與京西路公開發(fā)行交子。發(fā)行交子總計300萬貫……” 剛念到這里,高紹祥稍一抬頭,嚇了一跳——交易所內(nèi)幾乎所有人都圍到他身邊,認真聆聽。高紹祥實際上成為這間金銀鈔引交易所的新聞宣講員。 “為此,交子務(wù)已封存100萬貫以上銅錢作為備付金……” 高紹祥繼續(xù)念道。 “什么?300萬貫的交子……只有100萬貫的備付金?” 交易所中一群人聞言傻眼。有人連忙向那一面被油布遮住的黑板看去——那上面,官交子對銅錢的價格停在950對1000貫的水平上??墒枪俑畢s只拿了三分之一的銅錢出來發(fā)行這些交子? 交子難道只值銅錢的三分之一? 那他們之前你買我賣,那般熱鬧……圖的什么樂子? “各位,不必擔(dān)心!”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交易所的角落里響起。 “明郎君……” “是明郎君出面了!” 此刻交易所里聚了不少捶丸俱樂部的會員,聽見這個聲音,都如久旱逢甘霖一般,立即離開高紹祥,轉(zhuǎn)而朝明遠那里一擁而上。明遠身周頓時被擠得水泄不通。 就連高紹祥與高紹平兩人,也不由自主地挪動了腳步,向那邊湊近,想要聽明遠能說出什么道理。 “昔年蜀中發(fā)行‘官交子’,也是這么辦的1?!?/br> 明遠雖然被眾人團團圍住,但他仿佛早已見慣了大世面,眼前這些人對他來說,實在算不了什么。 “這100萬貫,只是‘備付金’,準備用于必需的兌付,而并非代表這‘官交子’背后只有這些錢支持。”白衣少年郎手中折扇輕搖,侃侃而談。 “各位想必都見識過‘錢荒’,這官交子發(fā)行一定程度就是為了緩解錢荒,諸位總不想看見交子一發(fā)行,市面上的錢卻又更少了三百萬貫吧?” “嗯,是,我在蜀中做過生意,蜀中發(fā)官私交子代替鐵錢,交子務(wù)確實是只準備三分之一的‘備付金’就夠用了?!?/br> “這就是了。”明遠得到了佐證,沖那名來自蜀中的豪商點頭微笑,隨后又轉(zhuǎn)向高紹祥。 “高六官人,不好意思,剛才打斷你了?!?/br> 高紹祥精神一振,道“是”,低頭繼續(xù)念那條子上的內(nèi)容:“此次發(fā)行交子,以三年為一‘界’,第四年時發(fā)行新一界交子,屆時官府將舊交子換回并銷毀。換回交子時,每兌換一貫面額的交子,官府收取十文的印制費用……” “偽造交子,罪同偽造官方文書,一旦發(fā)現(xiàn),必將嚴懲不貸?!?/br> 這是事先預(yù)防有人動起歪腦筋偽造交子了——不過憑那官交子的雙色套印技術(shù),民間想要私自仿制,倒也沒那么容易。 “本次發(fā)行的所有官交子在京中所有金銀鈔引鋪可以足陌兌換為銅錢?!?/br> 高紹祥宣布了這最后一條,交易所內(nèi)頓時一片歡騰。 這是一條最為重要的保證,官府肯出面確認,交子能夠足額兌換為銅錢。 除了高紹祥之外,交易所中不少消息靈通的豪富之家,很快也都打聽來了消息,與高紹祥所說的都能一一印證。 很快,交易所中恢復(fù)了交易。官交子的交易價格在接近990對1000的價格上漸漸穩(wěn)定。 這是一個眾人都公認比較恰當(dāng)?shù)膬r位——畢竟三年后新一界交子發(fā)行的時候持有者要繳納十文的工本費。 這樣算下來,持有交子似乎還是比持有銅錢劃算,畢竟市面本就有省陌,而交子卻能足陌兌換銅錢。 待到官交子的價格穩(wěn)定,便不再有大額的交子出售或是收購的要約出現(xiàn)。人們對官交子交易的興趣漸淡,注意力又轉(zhuǎn)去了鹽引與茶引這樣的交引憑證上。剛好有一大筆來自南方的茶引進場交易,有錢人們又開始算計茶葉的價值…… 交易所的收市時間是下午三點半。 交易所中的自鳴鐘指向三點半時,院落正中的銅鑼被再次敲響,一群賬房先生模樣的人,飛快地計算場內(nèi)各豪商的交易記錄、手上的凈頭寸和今日的盈虧。 豪商們則大多意猶未盡,覺得這樣的刺激難能可貴,交易所的交易時間應(yīng)當(dāng)再延長一點,到四點,五點……甚至是徹夜交易,也會有些豪商覺得沒問題。 然而一刻鐘后各家的盈虧計算出來,便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賺得盆滿缽滿,也有人被追著要補足保證金,否則就要被平倉出局。 “各位可以保留隔夜頭寸,明日再買再賣!” 交易所的主事留下這句話,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誰知他馬上被高紹祥這等新近入場的成員攔住了。 “隔夜頭寸便是我們的錢也都放在你們這里。這……靠得住嗎?” 主事一臉的淡定,悠悠地道:“您是今日新進場的高官人吧?按說這間交易所的背景您稍一打聽便能知道的。此間主人出資保證金一千萬貫,已在開封府備案的……” 這消息老主顧們顯然都知道這一點,聞言十分淡定。 然而今日為了“官交子”之事才剛剛?cè)雸龅母呓B祥等人,聞言卻如被雷劈中了一般,無比震驚—— 一千萬貫?! “難,難怪……” 難怪無人擔(dān)憂隔夜頭寸放在交易所里。此間主人有一千萬貫,如此雄厚的資產(chǎn),旁人根本不必擔(dān)心呀。 高紹祥盡管出身高家,此刻也不得不承認,他是見識短了,今日又來得匆忙,竟沒有透過族中的背景去細查界身巷這間交易所。 失策,真是失策了—— 高紹祥與高紹平堂兄弟兩人身后不遠處,站著明遠。 望著交易所中各人或喜或愁,明遠冷眼旁觀的同時也在默默沉思:他開創(chuàng)這間金銀鈔引交易所的最大收獲,可不是“幫”呂惠卿和蔡京穩(wěn)定了交子的幣值,而是他實打?qū)嵉亍盎ǔ鋈ァ币磺f貫。 當(dāng)然,這筆出資并不一次性的,而是他在成立交易所的時候先在開封府“認繳”了這個數(shù)目,隨后再慢慢出資。 如此便避免了他駭人聽聞地一下子拿出一千萬貫來,而是可以在未來一段時間里慢慢將這筆錢補足。而前期他交給開封府封存的數(shù)十萬貫,足夠應(yīng)付交易所在開業(yè)初期的一應(yīng)需求了。 今天上午,正是他一直在暗中收購官交子,只要有人愿意出手,他就敞開收購。而呂惠卿那邊,也沒有辜負他的希望,按時正式頒布了發(fā)行官交子的消息。 有了朝廷的這般“配合”,旁人估計會猜測是他明遠先聽到了風(fēng)聲,所以才大肆收購交子——可是誰能想到,就連朝廷的“配合”也是由明遠安排,由明遠主導(dǎo)的。 界身巷中交子升值的消息很快就會傳播到整個汴京,將大批貨物送到市易司手里,卻只換來一堆“花紙”的行商們,應(yīng)當(dāng)能夠暫時放心了。 少時有賬房過來,將明遠名下的頭寸和收益明細遞來。明遠匆匆掃了一眼,之間以今日收市時的交易價格來計算,今日他賺得的利潤可以數(shù)萬貫計。 然而,明遠對這個結(jié)果并不滿意——一點兒也不。 他并不在乎自己賺了或者虧了多少錢,他更在乎的是北宋的國運變成什么樣了。 當(dāng)初呂惠卿承諾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