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于燼收回手后，沒多久就下床出了門。

    龍鳳燭隨風搖曳，昏黃的光芒無法照亮整個屋子，稍顯黑暗中，楚風清緩緩睜開眼，眼中一片清明，哪像是剛醒的人。他輕咳了兩聲，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玉瓶，掀開蓋子后一股藥香傳出，他干咽了一枚黑色的小藥丸，瓶子里的藥也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

    做完這一切后，他又重新躺下閉上眼。

    第二天一早，楚風清醒來發(fā)現(xiàn)身邊又多了一道聲息，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姬于燼一個人霸占了大半張床，楚風清動作很小地起身，睡了一夜他的手腳依舊是涼的，兩人相隔不遠，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身上傳過來的熱度，像火爐一般。

    昨天那么一鬧楚風清頭也隱隱有些疼，原本蒼白的臉上泛著一絲紅，他給自己把了把脈，還是染了風寒，現(xiàn)在只盼著自己昨晚服的藥能有些作用，不會被風寒把哮喘引出來。

    算算時間，母親與meimei應當也到了隔壁城鎮(zhèn)了，只要他們到了江南，那邊有自己的人，離皇城也遠，起碼暫時可以安生立命、衣食無憂。

    接下來就是父親，今秋閩西一代突發(fā)洪水，糧田、房舍被淹無數(shù)，餓殍遍野，但國庫吃緊，東拼西湊才將賑銀湊齊，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欽差上報實際到災區(qū)的賑銀不足百分之一。

    圣上大怒，當即派東廠查明情況，首當其沖的就是戶部尚書楚正尹。

    父親雖為戶部尚書，這一個油水最足的位置上，可父親為官清廉，絕不可能收受賄賂，更不可能貪了賑災的銀兩，而且他為人和善，并未與人結(jié)仇，唯一的可能就是擋著別人的路了。

    出事后他才從江南趕來，他甚少在京里，對京里的許多事情也不甚明了，花了些功夫才得以見了父親一面，可父親不知被喂了什么藥亦或打擊過重，神智渙散，根本問不出內(nèi)情。

    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鎮(zhèn)守邊疆的大哥也出了事，至今生死不明，楚風清手緊緊攥著被褥，楚氏一門忠心耿耿，到頭來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后來皇上將楚氏一門盡數(shù)革職，且下令凡楚氏之子永不可入仕，一夜之間楚家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洪水猛獸。

    他思緒繁多，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了，楚風清收回手往姬于燼看去，姬于燼還閉著眼，顯然是聽到了聲音，一雙眉皺得緊緊的，臉臭得要命。

    外頭的敲門聲卻并沒有因為他的表情而有所緩和，終于，他睜開了眼，眼中戾氣十足。

    他沖著門外喊了一句：“什么事？！”

    老莫略顯蒼老的聲音傳來，“回督主，今兒您與夫人要進宮謝恩，現(xiàn)在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br>
    姬于燼表情一頓，朝床內(nèi)看了一眼，像是才想起楚風清的存在，他閉了閉眼，按了下太陽xue才道：“進來吧。”

    老莫帶著幾個丫鬟走了進來，伺候他們兩人洗漱更衣。

    丫鬟和老莫看到楚風清的時候表情都微微一變，年紀小一點的那個丫鬟臉「唰」地一下變得通紅。

    姬于燼屋內(nèi)沒有銅鏡也沒有梳妝臺，還是老莫臨時不知從哪拿了一塊來，楚風清坐到銅鏡前他才明白為什么老莫他們的表情會那么微妙。

    他下巴處有兩個指印，應該是昨晚姬于燼捏的，經(jīng)過一晚上這會有些發(fā)紫，還透著些青，他皮膚本來就白，這兩個指印就顯得格外明顯。

    還不止這樣，嫁衣的領子是半領，領子外的脖子上有一個洇著血點的痕跡，那痕跡不管是不是經(jīng)過事的人都能看出是什么痕跡。唇角處還有被他自己咬破的口子，經(jīng)過一晚上也變腫了些。

    說他們昨天晚上沒發(fā)生什么都沒人信。

    楚風清偏過頭去，面無表情問道：“可以遮掉嗎？”

    丫鬟盯著他看了一眼，眼中滿是驚艷，說話變得有些磕磕巴巴，“回夫人，只、只能稍微蓋掉一點?！?/br>
    能遮掉一點總比一點都遮不掉的好。

    “勞煩了?！?/br>
    可是等真的遮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最白的脂粉都還沒有他的皮膚白，遮上去比不遮還明顯。

    丫鬟：“夫人、這……”

    楚風清閉了閉眼，“無礙，擦了吧。”

    “是?！?/br>
    丫鬟給他打扮時，楚風清謝絕了胭脂和粉膏，只是將頭發(fā)挽了起來，露出一張無比精致的臉。

    小丫鬟倒吸了口氣，但是礙于姬于燼在場，她什么都不敢說，只是默默地移開視線。

    等換衣服的時候難題來了，楚風清不知今日要去宮中，并沒有可替換的衣裳。

    丫鬟們急地團團轉(zhuǎn)，姬于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語氣不明地道：“你長得很高。”

    他說著走過來和他對比了下，楚風清也只比他矮了不到半個頭，這在女子中已經(jīng)算是很高的了。

    楚風清手指蜷了蜷，說道：“生來就高?！?/br>
    姬于燼唇挑了下，沒有說話，老莫有些著急，“夫人身高過高，成衣鋪也少有尺寸，臨時很難找到可穿的衣裳?！?/br>
    姬于燼看了眼他，“不用那么麻煩，老莫把我那件紅斗篷拿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他領口處的珠花拔了下來，從地上將昨兒隨手扔掉的匕首撿了起來，在丫鬟的驚呼聲中將上頭的繡樣給割斷，絲線金絲都被拔了下來，一身嫁衣瞬間素凈了不少。

    姬于燼又從老莫手中接過那身斗篷，幫他披在身后，動手時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楚風清的手很冰，姬于燼動作頓了一下，又幫他系上來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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