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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想讓我謀反 第19節(jié)

    薄朔雪僵住沒有動作,白馬久久沒有收到指令,遲疑地停下步伐。

    感覺到停頓,郁燈泠睜開雙眸,催促:“走。”

    “走哪兒?”薄朔雪喉結(jié)滾動,趕緊應(yīng)聲。

    郁燈泠微微抬了抬手,比劃了一下整個練武場:“走?!?/br>
    一炷香雖然到了,但是她改變主意了。

    這里挺舒服,有幾分與之前在陽光下打盹時相似的舒服。

    薄朔雪意外地眨眨眼。

    他還以為長公主是要急著回燈宵宮。

    竟然還想繼續(xù)?

    難道,她對騎馬這件事也覺出幾分趣味了嗎。

    不知為何,這個念頭從薄朔雪腦海中閃過時,竟如一道閃電,躥過瞬間的愉悅。

    一個夫子在終于馴化了一個頑劣不堪的孩童時,大約也會涌起同樣的愉悅感。

    他胸膛更昂起幾分,擺動韁繩催促馬匹跑得越發(fā)輕快。

    直到日暮時分,晚霞將整個天幕染成淡紫色。

    緋紅與淡紫的光芒籠罩在人身上,仿佛蒙上一層看不見的面紗,讓人的樣貌看起來都與平時所見似有幾分不一樣。

    薄朔雪帶著郁燈泠回到練武場邊,伸手托住長公主的腰背,要扶她下來。

    郁燈泠懶懶地動了動,突然面色變得十分難看。

    薄朔雪眼神一緊,迅速收回已經(jīng)碰到長公主背上的手,繃著面皮道:“怎么了。”

    該不會又要嫌棄他吧。

    這殿下慣會翻臉的。

    郁燈泠眼神木然,黑沉沉的,靜默了許久,才短促道:“好痛?!?/br>
    聲音不大,語氣足見氣惱。

    薄朔雪愣了一下,隨即問:“哪里痛?”

    才問完,薄朔雪立刻反應(yīng)過來。

    長公主既然從未練習過馬術(shù),那自然是不習慣馬上的坐姿,痛的地方自然……

    不等薄朔雪阻止,郁燈泠已經(jīng)眼神寂寂地低下頭,難過地看著自己,伸手在自己大.腿.內(nèi)側(cè)和屁股后面指了指:“這里痛,這里也痛?!?/br>
    薄朔雪尷尬地小小皺了下臉,也不敢再叫長公主自己下馬了,伸手直接將人抱了下來。

    不愛走路的長公主十分自然地窩進了薄朔雪懷里,等他把自己抱到演武場邊的遮陽傘下時,才伸手指了指涼榻。

    周圍一圈候著的侍女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侯爺,等侯爺彎腰將殿下放了下來,便趕緊抱出一個木盒,從里面取出嶄新的手絹,要捧給長公主。

    郁燈泠把宮女的手推開,宮女頓時驚訝得有點傻住。

    郁燈泠在涼榻上翻了個身,找到一個舒適的睡姿。

    趴著,臉有一大半藏在軟枕里,悶悶道:“我要這樣回去?!?/br>
    她只愿意躺著。

    哪里都痛,不肯坐馬車了。

    薄朔雪摸了摸頸側(cè),有些赧然。

    是他一時間忘了時辰,不該帶著第一次練馬的長公主騎這么久的。

    可是,長公主沒有拒絕,他怎么好停下來。

    最終馬車當真空置著,幾個高大些的侍衛(wèi)把涼榻和長公主架起來,抬回去燈宵宮。

    從演武場到燈宵宮,一路要經(jīng)過許多條宮道。

    來來往往不少人,都見到了這一幕。

    倦怠的長公主躺在榻上,竟被人抬著走來走去。

    樹叢、宮墻背后,飛來不少異樣的目光。

    哪怕長公主身份尊貴,但她到底也不是真正的天子,再怎么驕奢yin逸,也不能越過了皇帝去。

    帝王也從未如此張揚過。

    早有傳言說長公主貪圖享受,品性欠缺,看來果然如此。

    高高躺在涼榻上不動的長公主自然沒有察覺到這些目光,但騎馬走在旁邊的薄朔雪卻將所有情形盡收眼底。

    他亦是自幼在大宅院長大的世家子弟,這些到處亂飛的眼神和那些做作矯情的表情背后是什么意味,他一清二楚。

    頓時心里有些生氣。

    以長公主肌體的細嫩而言,在馬背上坐了這一下午,定然被磨得很痛,說不定還磨出了傷口,又在那極容易牽動的位置,當然不能坐立行走。

    殿下本就沒什么耐性,今日吃了這樣的痛卻沒有發(fā)脾氣,沒有罰他,甚至沒有責罵,只是說了兩句自己很痛,已經(jīng)是非常了不起了。

    這些指指點點的人,他們哪里知道什么?

    雖心有不滿,但薄朔雪畢竟是個外臣,在這宮中必須得守規(guī)矩,不能當面訓斥。

    于是只能深吸一口氣,強裝沒看見,隨殿下的儀隊一同回了燈宵宮。

    進了宮門,郁燈泠眼神寂寂,十分嫌棄地看了自己一眼,出聲道:“沐浴?!?/br>
    身上黏黏的。

    宮女們便連忙去準備湯池,薄朔雪在屋里坐不住,想了想,去了外邊兒的園子。

    等薄朔雪回來時,郁燈泠已經(jīng)沐浴完,換了一套衣裳,眼皮懶懶耷拉下來,一如既往地靠在軟榻上,一旁的宮女正替她擦著長發(fā)。

    薄朔雪抿抿唇,握緊手中的小木盒,朝長公主走過去。

    “殿下。”

    郁燈泠回眸看他。

    “看這個?!北∷费惤恍?,在她面前打開小木盒。

    木盒中,一對翅膀撲棱幾下,翩翩飛起一只蝴蝶。

    這蝴蝶長得很大,觸角成錘狀,一看就很強健,粉光粼粼的底色,翅膀上有渾圓的藍色光斑,可謂是一只極漂亮的蝴蝶。

    那蝴蝶在帳內(nèi)尋不到出路,上上下下地圍著郁燈泠翩飛,很有幾分意趣。

    周圍的宮人卻齊刷刷變了臉色,顯然是驚恐萬分。

    薄朔雪原本正要說話,察覺到這一點,不由一頓。

    靜默之中,郁燈泠開口了。

    “這是做什么?!?/br>
    薄朔雪回神,答道:“送給殿下的?!?/br>
    郁燈泠沒什么反應(yīng),目光跟著那只蝴蝶,從床榻這頭到那一頭,看了一會兒,便意趣闌珊地收回來。

    “送給我,做什么?!?/br>
    送禮物,自然是想叫收禮的人開心一下。

    這話自然而然浮現(xiàn)在腦中,叫薄朔雪一頓,疑心自己是不是有毛病了,立刻從腦子里把這句話敲掉,開口道:“殿下在演武場堅持到了傍晚,是為難得,因此送給殿下,作為嘉獎?!?/br>
    他最好公正,眼中見不得不平之事。

    旁人不知長公主的辛苦,還在管中窺豹,橫加指點。

    他是知道內(nèi)情的,自然要多加鼓勵,也算是一種補償。

    嘉獎?

    郁燈泠并不感興趣。

    她只是有幾分想知道,薄朔雪為什么要這樣做。

    似乎從練習騎術(shù)之后,她就多了幾分之前從未出現(xiàn)過的好奇。

    第一次在另一個人身上想,為什么。

    薄朔雪半蹲在一旁,與郁燈泠視線平齊,郁燈泠漆黑的眼珠無聲瞅著他。

    第一回 在這燈宵宮中見面時,也是這樣的姿勢。

    只不過,那時是郁燈泠命令他如此,如今卻是他主動蹲下。

    對著薄朔雪看了半晌,郁燈泠瞇了瞇眼,微微頷首:“嗯?!?/br>
    薄朔雪輕輕提了提唇角。

    今天的確有些熱,等會兒還要進晚膳,薄朔雪便先回了自己的寢殿也沖涼沐浴。

    等他走后,郁燈泠的神情也越發(fā)涼了下來,目光看著那只還在到處跌跌撞撞飛來飛去的蝴蝶。

    周圍的宮女屏息到了極致,終于呼吸急促起來,發(fā)出粗重的聲音,在這安靜的空間里顯得有些突兀。

    郁燈泠目光轉(zhuǎn)了過來,看向那出聲的宮女。

    宮女立即雙膝跪地,頭埋得低低的。

    “扔出去?!?/br>
    “殿……”宮女顫巍巍抬頭正要求饒,卻見殿下目光看著停在珠簾上的那只蝴蝶。

    原來是把蝴蝶扔出去。

    “哦,是、是!”

    幾個婢女一陣手忙腳亂,小心翼翼把那只蝴蝶捉住。

    蝴蝶掙扎著,翅膀上撲簌簌的磷粉掉了些許下來,侍女們看在眼中,額上頻頻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