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動開口，找了話題：“你今天怎么騎車了？”

    “你？”

    他哼笑了一聲，撐著車把手：“我發(fā)現(xiàn)，你很愛跟我裝不熟?。柯飞吓龅轿?，是讓你覺得丟臉了嗎？怎么裝得故意沒看到我一樣？”

    ‘故意’兩字讓夏知予開始緊張。

    許京珩說的沒錯，她就是故意躲閃。

    但她躲閃，是因?yàn)楹ε卵劾镆绯龅南矚g太多。

    夏知予的心里正在不斷地打鼓，她在認(rèn)真思考的時(shí)候，就會輕微咬住下唇。這個小習(xí)慣，就連她自己都沒發(fā)覺。

    許京珩本來只是隨口一說，見她若有所思地思考上了，就還挺想逗逗她的。

    “你這樣...我挺沒面子的?！?/br>
    “?。俊?/br>
    “你都能叫黎川一聲學(xué)長了，我好歹算你半個家教，那就算你不喊聲哥，至少得給我同一個待遇，喊我聲學(xué)長吧？”

    “這跟面子，有什么關(guān)系嗎？我只是年級低，但我不傻?！?/br>
    “諒解一下，我們高年級呢，就是有點(diǎn)虛榮心。不然高一高二不就白熬了嗎？”

    許京珩瞥見她的神情，覺得她實(shí)在有趣，又添油加醋地說道：“高三內(nèi)部競爭挺嚴(yán)重的，你也看到了，我跟黎川搶著給對方當(dāng)?shù)?，你這樣，我怎么壓得住他？”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點(diǎn)認(rèn)真，但是渾身上下又透露著一種騙人的意味。

    騙她喊他一聲‘哥’。

    可是...

    上上周晚自習(xí)的時(shí)候，有高一的女生偷偷叫他‘京珩哥哥’，他態(tài)度漠視，語氣疏冷...

    當(dāng)時(shí)回了人一句什么來著？

    夏知予想了一會兒，記起來了。

    她疑惑地看向許京珩，照貓畫虎地還回去：“可是，我也沒分你家產(chǎn)啊...”

    怎么能讓我喊你哥呢。

    作者有話說：

    多年以后霄子才反應(yīng)過來：這狗東西真不騙人啊。說什么心臟不在正中間，本來就是偏的，我以為他在開玩笑，結(jié)果他是認(rèn)真的，他是真偏心。

    蝦皇餃：生物書上這么說的，我還能騙你不成嗎？就你這還理科生呢。

    第18章 練習(xí)

    許京珩不知道該說什么。

    拿他說過的話來堵他, 他突然覺得黎川說得挺對的——夏知予是能噎死他的人。

    他適可而止地收起玩笑，又回到他為什么騎山地車的問題上。

    “一會兒排練完，跟黎川約了騎行。”

    “嗯?！?/br>
    夏知予心不在焉的, 還沉浸在剛才的問題中，她覺得, 別人抽出時(shí)間, 無條件地給你當(dāng)家教, 她這態(tài)度確實(shí)不太好。況且許京珩本來就比她大, 兩家又有人情上的往來，按理說, 她確實(shí)得喊人一聲‘哥’。

    二人走到小劇場門口, 夏知予去開門, 許京珩把車停在一邊的空地上, 踢了踢腳撐，然后跟上夏知予的腳步。

    夏知予抓著門把手，輕輕一推, 狀似無意, 卻又小心翼翼地提起：“那我人前喊你學(xué)長吧, 人后...”

    他突然覺得自己不該逗夏知予。

    因?yàn)樗娴臅苷J(rèn)真地思考你說的每一句話。

    所以不待她說完，許京珩的手就撐在了門把手上。

    距離夏知予的手正好兩寸的距離。

    校服外套的松緊帶箍在臂彎處, 露出一段緊實(shí)的手臂，堆累在手肘上的衣袖松松垮垮, 推門的時(shí)候正好擦過夏知予的手背。

    她整個人像過電了一樣, 爬滿了酥麻的感覺。然后因?yàn)殡娏鬟^大，腦袋短路了一下, 搭在把手上的手猛地縮回, 忘了自己要說的話。

    許京珩垂眼看著她縮回的手, 低笑了一聲：“行了。緊張什么？”

    撐著把手往里推。

    推開門，他拿身子抵住回彈的門，讓出一半的路。

    待夏知予走上前，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關(guān)門動作使然。只見他微微俯身，那句低沉的聲音就在空曠的小劇場蔓延開來。

    “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我這邊呢...全盤接受。”

    身后的門慢慢外合，小幅度的回彈著。日光從底下的縫隙里擠進(jìn)來，在昏暗的小劇場，界限分明。

    他的聲音一直都很好聽，就像自由生長的萬物，只是平日張揚(yáng)慣了，沒有收斂。不像現(xiàn)在，下沉式的小劇場，就像個封閉溫?zé)岬牟Ａд?，兩人離得很近，說話聲音不大，低低的，聽起來竟然帶著些誘哄和無奈。

    有點(diǎn)像...哄鬧小情緒的女朋友。

    夏知予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耳廓上浮上熱氣，紅了一片。

    許京珩開燈的時(shí)候，正好看見夏知予偷偷紅了臉。

    他屈起手指，想往她腦袋上敲。還沒下手就看見她咬著唇瓣，柔和的光線襯得她整個人又乖又軟。

    指節(jié)離她額前只有一公分距離的時(shí)候，又縮了回來。

    他還沒動手不是嗎？

    她這乖給誰看?。?/br>
    嚇唬都不行？

    這么嬌氣？

    他無聲斂掌，最后只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

    “想什么呢你？”

    “嗯？”夏知予剛回過神，有點(diǎn)發(fā)懵：“沒什么。我只是在想，一會兒排練會不會口渴，我要不先去販賣機(jī)買幾瓶礦泉水備著吧?！?/br>
    小劇場只有她和許京珩倆人，氣氛算不上曖昧，但至少有些悶熱。

    她剛準(zhǔn)備推門，許京珩就快她一步抓住了門把手，把門帶了回來，另一邊反手摁著墻面的開關(guān)。

    “嘀”地一聲，內(nèi)嵌式的空調(diào)發(fā)出運(yùn)轉(zhuǎn)的聲音。他站在夏知予和門的中央，擋住夏知予的去路：“你是來排練的還是來當(dāng)后勤的？”

    “可是人還沒到齊。”

    許京珩一手抓著書包帶，扔到就近的劇院椅上：“不是作業(yè)多到寫不完嗎？抓緊?！?/br>
    -

    許京珩買水回來的時(shí)候，身邊又多了一個男生。那個男生嘰嘰喳喳地說了一路，幾乎還沒走到藝術(shù)樓，夏知予就聽見了他的聲音。

    “學(xué)長~拜托~你超有名的好不好！我還以為今年開幕式的主持人全從高一選呢，沒想到還給高二留了一個名額。能跟學(xué)長一起主持，好酷哦?！?/br>
    他說話時(shí)，尾音自動上揚(yáng)，有點(diǎn)浮夸。

    話音一落，小劇場的門“砰”地一下被人推開，夏知予坐在第一排寫作業(yè)，聞聲，回頭看了一眼。

    許京珩下樓梯的步子有點(diǎn)快，那個男生跟在后邊，完全追不上。

    “學(xué)長，你好快哦～”

    她看到許京珩黑著一張臉，強(qiáng)忍著打人的沖動走到第三排。

    手里的瓶蓋發(fā)出嘎噠的聲響，他擰松后，沒有打開，又?jǐn)Q回去，然后放到了她的手邊：“有點(diǎn)涼。一會兒再喝?！?/br>
    要不是里面裝滿了水，那個塑料瓶估計(jì)會被他捏得變形。

    那個男生見許京珩對他愛答不理，他也不尷尬，直接繞到夏知予的身邊，游刃有余地自我介紹：“學(xué)妹你好呀，我叫邢游嘉，高二（4）班的。我周五聽了你的即興演講，你怎么能在這么短的時(shí)間內(nèi)，想出這么體貼入妙妙不可言言之有物的立意啊~”

    邢游嘉這人有點(diǎn)自來熟，但貴在真誠。他如果沒有認(rèn)真聽夏知予的演講，就算想夸人，想很難找到適當(dāng)?shù)那腥朦c(diǎn)。

    夏知予闔上作業(yè)，站起身，禮貌地打招呼。

    她當(dāng)然記得邢游嘉，但他上臺演講的時(shí)候，壓根不是這種腔調(diào)。

    對上邢游嘉期待的眼神，夏知予很想回夸一番。她記得邢游嘉演講時(shí)，節(jié)奏確實(shí)把控很好，臨場發(fā)揮能力也很強(qiáng)，他是少有幾個字正腔圓，發(fā)音標(biāo)準(zhǔn)的選手。

    但她就是沒有邢游嘉的口才，也沒有成語接龍的本事，想了半天，只能問：“學(xué)長你...你是不是學(xué)過播音主持？”

    邢游嘉瞠了瞠眼，合掌搖頭：“天吶學(xué)妹，你真的好會夸人吶~”

    夏知予：“...”

    “所以你是覺得我有當(dāng)藝考生的天賦嗎？”

    邢游嘉的話匣子一旦被打開，就很難主動收回去。

    許京珩喝了口水，走到舞臺前，轉(zhuǎn)身，一手搭在舞臺邊沿，倚著，等他閉嘴。

    直到他看見邢游嘉跟夏知予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許京珩擰著眉頭，把演講稿拍在桌子上，然后直接上手?jǐn)堊⌒嫌渭蔚募纾约荷砩蠋В骸斑@么能講，這個開幕式，你一人上怎么樣？”

    邢游嘉被夾在中間，左右看了一眼，視線在二人之間逡巡。

    他發(fā)現(xiàn)盡管許京珩在跟他說話，但他的視線并未落在他的身上，而是直接越過他，落在夏知予那兒。

    夏知予撞上他的視線，欲蓋彌彰地躲閃了一下，拿水喝了一口。

    不對勁。

    氣氛有點(diǎn)奇怪。

    但他又說不出哪里奇怪。

    邢游嘉來回看了幾眼，看到夏知予手上的礦泉水時(shí)，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同樣是低年級的，他就沒這擰開水瓶蓋的待遇。

    他心里有些數(shù)，駕輕就熟伸出掌心，做出投降的姿勢，坦言道：“放心。我不喜歡女生的。”

    話音剛落，夏知予頓時(shí)少了幾分不自在，但許京珩的手卻僵了一下。

    搭在他肩上的手，像碰到了guntang的爐壁上，依次從他肩上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