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書迷正在閱讀:刺殺權(quán)臣失敗以后、電燈膽愛情、國子監(jiān)上學(xué)日常、把情敵的崽養(yǎng)歪了、游戲npc哪有什么小心機、退婚后對家祖宗成了我的金手指、掠食(強取豪奪)、舊時綺羅滿庭芳、反派師尊的忠犬又a又奶、與狼為鄰 (狼x兔)
一路沉默地回了府,轎子停在轎廳里,韓佑掀開簾子下來,對正在脫蓑衣的韓三說:“你跟我來?!北阕约合韧笤鹤呷?。 韓三脫下蓑衣交給侍女,抬腳跟了上去。 庭院里幾株秋海棠開得正好,被雨水淘洗過后更加鮮艷欲滴。韓佑負(fù)手站在廊下看雨,聽到韓三的腳步聲在身邊停下,便沒有回頭地說:“你已經(jīng)知道他是誰了吧?”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但韓三一下子就聽懂了,頓了頓,答道:“嗯,我知道了。” 韓佑回頭看他,“討厭我了?覺得我惡心?” 韓三忙搖頭,“當(dāng)然不是!怎么可能?” “那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以色侍君、諂媚事主的人?” “不是!”韓三梗著脖子說,“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都絕不會這樣想先生?!?/br> 韓佑嘆了口氣,“三哥,我們還是以你我相稱吧,你多少年沒有叫過我名字了?” 韓三喉頭一酸,“那是我小時候沒規(guī)矩,對少爺直呼其名。現(xiàn)在您是朝廷重臣,是我們韓家的當(dāng)家人,我不敢叫您的名字。” 韓佑轉(zhuǎn)過身看向他:“你心里在罵我吧?” “我沒有。” “我知道這件事我做得不對,你罵出來,別憋在心里?!?/br> “是要罵,”韓三有些哽咽,紅著眼睛說:“但該罵的不是先生! 韓佑看到他紅了眼,自己也有點難受,皺眉叫了一聲:“三哥?!?/br> 韓三吸了吸鼻子:“這么多年,你為他夏家的江山付出了多少,把自己身體都熬成什么樣了,可他們夏家是怎么對你的?要你勞心勞力宵衣旰食不夠,還要你……”韓三雖然是個粗人,但是這么多年跟在韓佑身邊耳濡目染,對著韓佑說不出來那么粗鄙yin邪的話,一時又找不出別的詞來形容,自己堵得自己眼睛又紅了一圈。 “科舉做官是我自己愿意的,為夏家江山勞心勞力也是我自己愿意的,”韓佑轉(zhuǎn)頭看向廊外,沉默片刻,接著說:“跟陛下花前月下耳鬢廝磨,也一樣是我自己愿意的?!?/br> 韓三咬牙忍了一會兒,一個人高馬大的七尺男兒竟然雙手捂著臉哭了起來,“當(dāng)初我就應(yīng)該拼死拼活逼你娶一門親,否則今天也不會搞成這樣!” 韓佑很輕地笑了一下,“我不愿意的事,誰又能逼得了我呢?別哭,不是你的錯?!?/br> 韓三哭了一會兒,扯著衣袖擦眼淚,“先生對那小皇帝是真心的?” “是。” 韓三露出有些茫然的神情,吸著鼻子說:“我聽別人講伴君如伴虎。若是別的男人也就罷了,只要先生喜歡,我韓三絕無二話,要納回府我第一個去抬轎子!可皇帝不是一般人,現(xiàn)在是好,以后怎么辦呢?哪個皇帝沒有三宮六院?他要是不喜歡你了,你還能在朝堂里得下去嗎?努力這么多年,都走到今天了,若是有朝一日被皇帝厭棄,一切付之流水,先生甘心嗎?” 韓佑垂眸,“就算有那么一天,我也還是昭國的官,也還是陛下的臣。陛下要我到哪里去,我就到哪里去。” “先生!”韓三胸口起伏,脫口喊道:“小時候我們學(xué)史書,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是您押著我讀的。我還記得史書上是怎么寫鄧通的,難道您也想被寫成那樣嗎!” ——無他能,不能有所薦士,獨自謹(jǐn)其身以媚上而已。 韓三喊完,心里覺得痛苦難當(dāng),忍不住抬起手臂捂住眼睛,又嗚嗚地哭起來。 他這是在為韓佑不值,韓佑明明可以做一番經(jīng)邦濟世的偉業(yè),明明可以做一個萬古流芳的名臣。 從古自今,文臣有多在意清譽,那是寧可粉身碎骨也要留得清白的一群人,韓佑自己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 他只是刻意不去想罷了。 “三哥,”韓佑說,“我和皇帝將來可能會有一個了斷,我也會為我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但是現(xiàn)在只能這樣了?!?/br> “為何?大不了不做京官了,以先生的本事,做一方封疆大吏也不是不行!先生說自己是昭國的官,昭國之大,難道沒有可以去的地方嗎?” “我們馬上要和北昌開戰(zhàn)了,”雨好像小了些,韓佑伸出手接雨,細(xì)細(xì)密密的水珠凝在他手上,他搓了搓手指,慢慢道:“你知道打仗一年要花多少銀子嗎?” 韓三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說這個,老實搖頭,“我不知道?!?/br> “三百四十萬兩銀子,這是景帝時我們一年的軍費。”韓佑深深地吸了口氣,“我昭國十二個州,一年的田賦全部加起來,都供養(yǎng)不起一場戰(zhàn)爭。如今我朝仕宦風(fēng)氣江河日下,京中大僚尸位素餐,財政疲敝艱難??粗┲幸慌煞比A,實則陛下從高擎手中接過來的這個天下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眼下只有開放經(jīng)商這一條路可以走,三哥,我們韓家三代經(jīng)商,你是知道這里頭的利有多大,也親眼看到了官有多貪,這件事交給別人來做我不放心,我要親手把這條路給他鋪平?!?/br> “先生,”韓三擔(dān)憂地看著他,“既是為了國家,您這又是何苦?” “不苦,”韓佑笑得溫柔,“我不是為了新政才跟皇帝好的,我是真心喜歡他。新政也是我真心想做的,既然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了,我想把這兩件事都做好再說?!?/br> “可是……” 韓佑干脆伸長胳膊像小時候一樣哥倆好地抱著韓三的臂膀說:“我這三十年都在做正確的事,這一次讓我做一件我想做的事吧。我喜歡他,不管以后怎么樣,我都不后悔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