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tes從獸醫(yī)院回到孤兒院的時候，傷口已經(jīng)結了一層薄薄的痂。

    它總是覺得癢，趁著沉枝不注意的時候，左腿靠著右腿微微并起，偷偷將糊得厚厚一層的傷藥蹭掉。

    為此，挨了不止一次訓。

    好比現(xiàn)在，它重新回到了孤兒院熟悉的象屋里，鬼祟地撓著傷口，一雙象眼偷覷著沉枝。

    預料之中的痛斥沒落下來，女孩盯著象屋里側墻上那張簡陋的床鋪——

    上面胡亂攤著層薄被，敞開熟悉的、侵略意味濃厚的氣息。

    “我今晚住在這兒?！?/br>
    cites一驚，以為被發(fā)現(xiàn)了，心虛地把腿往后藏了藏。

    武繼明眉頭擰出了一道不算淺的褶印：“院里有保育員，他們比你經(jīng)驗豐富得多，你在醫(yī)院連軸轉了幾天，回去休息吧。”

    “不?！背林髲姷孛蛑剑骸拔蚁朐囋??！?/br>
    男人勸了幾句，犟不過她，眼鏡鏡片后折射出有些疲憊的光，他一把摘下，按了按眉心。

    “那我叫人給你送床被子來?！?/br>
    “多謝?！?/br>
    武繼明走后，沉枝從象屋的角落里掏出了藥膏，她輕聲招呼cites：“過來。”

    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換來了腿后心一涼，被糊了一大坨藥膏上去。

    女孩嘆了口氣：“以為我沒看到？”

    她彈了兩下小象的腦門，語氣殘忍：“今晚的奶，減一瓶?！?/br>
    嚇！

    威脅的話音剛落，送被子的就來了，厚實的棉花被團在沉枝懷里，她往上抻了兩下，目光移至小床。

    于屹留下的那床可憐的薄被，皺巴地像團爛咸菜，被主人無情遺棄。

    女孩盯著看了許久，知道胳膊有些承受不住厚被的重量，整個丟到了床上——覆在那條薄被上。

    她左右腳交錯蹬掉了鞋，把自己脫得只剩里衣，慢慢地蜷縮進了那團爛咸菜里。

    熟悉的味道鋪天蓋地地壓過來，無孔不入，奪取呼吸，侵占鼻腔。

    她側身調整睡姿，手肘卻頂?shù)揭话延参铩?/br>
    冰涼、鋒利。

    是那把大馬士革鋼刀。

    他最終還是沒帶走，兩個人互相較著狠一般，比誰贏到最后。

    沉枝深吸了兩口，咒罵了聲，又從被子里鉆出來。

    停頓幾分鐘，緩了口氣兒，復又鉆進去。

    跟自虐一樣。

    *

    后半夜的時候，沉枝忽然在一片迷蒙中被熱醒，像一只被折斷四肢的烏龜，殼朝下四腳朝天著、完全被束縛住，掙扎出清醒意識的一瞬間，耳邊響起的是起伏的巨大鼾聲。

    地上多了兩個空瓶子，小象嘴角殘留著奶漬，蒲扇般的耳朵伴隨著震天的呼嚕節(jié)奏顫動。

    響徹的鼾聲下，藏著幾下輕微的“沙沙沙”聲，有些像多足爬蟲類經(jīng)過的聲音。

    沉枝窩在被子里顫了顫，裸露在外的肌膚迅速覆上了一層雞皮疙瘩。

    是鼠婦？悶棒蟲？蚰蜒？

    還是其他什么更惡心的東西？

    那聲音漸大，沉枝總疑心在自己床邊，忍無可忍地、用力在床板上跺了一下。

    角落呼嚕震天的那一坨哼唧著被嚇了一跳，在沉枝刻意壓抑的怒氣中好容易緩過來，香噴噴地又打起了小呼。

    女孩在挺尸閉目了半個小時后，掙扎著爬起身下床，換了雙中筒的靴子，把革鋼刀貼著筒壁藏好。

    呆不下去了，不如去洗把臉。

    折騰了半宿，天邊已經(jīng)蒙蒙亮兒，在沉枝開門的一瞬間透了點光進屋，叫她看清了叫她懼怕了半夜的“多足爬蟲類”。

    哪里是什么雨季過后，蚊蟲多呢？

    分明是cites，它細短的尾巴最末端處長著一小撮粗硬的黑毛，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左右掃動，發(fā)出“沙沙沙”的聲響。

    沉枝暗自嘲笑了自己一聲，剛邁出一步，中筒靴像是踩到了什么硬物，觸感詭異，發(fā)出咔擦一聲響。

    十幾條蚰蜒，被肢解成數(shù)塊，散落在門口。

    動手的人顯然極擅長用刀，下手干脆利落。

    于屹：哥雖然“不在”，但哥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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