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彌和照野在這住到了春天。

    每當(dāng)彌彌打開窗戶，就能看到欣欣向榮的景象。綠草如茵，野花含苞待放，樹木抽出嫩黃的新芽，幾只鳥兒嘰嘰喳喳。

    “東西收拾好了么?！?/br>
    彌彌：“早就收好了?！?/br>
    他們定了下一個地點，明天就出發(fā)。

    彌彌看著窗外：“真舍不得這里啊?！?/br>
    照野意味深長地說：“現(xiàn)在那條河不結(jié)冰了，我們可以……”

    “……滾?！?/br>
    是不結(jié)冰了，但冬眠的動物都蘇醒了，她可不想當(dāng)著那么多動物……

    彌彌想到那畫面，羞赧地打照野。

    照野笑著躲開，彌彌追著他跑。

    跑累了，反被照野抱著深吻。

    春光明媚，和風(fēng)送暖，人影相擁。

    她的唇瓣比花蜜要甜。

    彌彌被吻得迷迷糊糊，靠著照野的胸口，和他說些悄悄話。

    “你看那只小鳥，好漂亮啊?！?/br>
    彌彌驚奇地指著一棵樹。

    照野隨意看去，樹上站著一只鳥，通體金黃，翅膀勾勒一層精致的黑邊，在棕色的樹干上格外奪目絢麗。

    照野微訝，仔細(xì)嗅了嗅。

    “怎么了？”

    照野說：“是沉鶯?！?/br>
    “??？”彌彌再度望向黃鸝鳥，鳥兒從這頭飛到那頭，“可她是只普通的鳥啊……”

    她感受不到任何同類的氣息。

    風(fēng)送來芳草的幽香，還有清脆的鳥鳴。

    “有些動物在人類世界過得不開心，就會寧愿回到過去?！闭找懊嗣洀涱^。

    主動放棄人類的身份，回到?jīng)]有意識的動物世界。

    哪怕壽命會因此變短。

    彌彌有些心疼地凝視沉鶯：“她……為什么要這么做?！?/br>
    “可能，這是她的選擇吧?！?/br>
    彌彌唏噓地抱住照野，慶幸自己一路走來，雖有磕磕絆絆，但仍遇見美好。

    “要告訴哲哲嗎……”彌彌喃喃自語，“我們明天先回趟家吧?！?/br>
    照野低頭看她：“好?！?

    翌日，動身出發(fā)。

    彌彌打電話給哲哲，這么重要的事，她決定當(dāng)面告訴他。

    “彌彌，想我了？”哲哲語調(diào)帶笑。

    他知照野一定在她身旁，故意這么說。

    “呃，你現(xiàn)在在家嗎？”彌彌瞥了瞥黑著臉的照野，沒理他的話。

    “怎么，你要來吃飯么？”

    照野直接掛了電話。

    “真不禁逗?！闭苷茑止玖司洌S即家門被敲響。

    “來了?！彼詾槭撬男∨?，誰知竟是彌彌和照野。

    照野搭著彌彌肩膀的手捏了捏她，意思是長話短說，他想趕緊走。

    “你們要請我喝喜酒？我可不去。”

    “不是……”彌彌頓了頓，說起沉鶯的事，哲哲調(diào)笑的嘴角驟然僵住。

    “她現(xiàn)在在嶺云山，嗯，春天剛來的，應(yīng)該會在那待一段時間……”彌彌偷偷瞄著哲哲，他抿著唇，憂沉安靜。

    “我就是來跟你說一下，沒別的……”

    哲哲張了張嘴，澀然問道：“她……還好嗎?！?/br>
    語畢，他又覺得這不是他該問的，喉結(jié)一滾，咽下未說出口的話。

    彌彌回憶起樹上嘰嘰喳喳的黃鸝鳥，輕聲道：“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比以前快樂吧?！?/br>
    這一句話仿佛利劍刺穿哲哲的心。

    那是多久以前，他不記得，只知道久到沉鶯在他的腦海中，僅剩模糊的身影。

    時間沖淡了他的記憶，越來越多人涌入他的生活，擠壓著最初的凈土。

    最后，只留下一個角落。

    而這個名字，成了他心底永遠(yuǎn)的愧疚。

    他依稀記得他們相戀的時光，卻想不起任何細(xì)節(jié)。

    這時，眼前出現(xiàn)一只半透明的黃鸝鳥，引著他走向街道。

    街道盡頭傳來動聽的歌聲，一個女孩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歌唱。

    只有他一人駐足。

    這是他們的初遇，是幸福的開始，是沉鶯痛苦的起點。

    金花小區(qū)外，彌彌牽著照野出發(fā)去火車站。

    “你說，哲哲會回去看她嗎？”

    “這不重要?！?/br>
    “如果我變回普通的兔子了，你會怎么辦？”

    照野沉默片刻，良久才道：“我會陪著你，以狼的方式?！?/br>
    彌彌笑了，“你要變成狼，怕不是會吃了我?！?/br>
    “不會。”照野搖頭，“意識會消失，但感覺不會變，我能認(rèn)出你的氣息?！?/br>
    彌彌想象著一頭狼在眾狼間護(hù)著一只小白兔，頓然忍俊不禁。

    轉(zhuǎn)頭想到另一個念頭，“你說意識會消失，感覺不會變，那沉鶯不會對你還……她怎么就剛好飛到那座山?！?/br>
    照野聽她些許吃味的語氣，吻她一下，“她追隨的從來都不是我，是她向往中的自己?！?/br>
    可能自由，可能孤獨。

    但一定隨心，一定不辜負(fù)-

    彌彌和照野開始一段新生活。

    他們走過山川河流，沙灘海洋，照野買了一臺相機(jī)，每到一個地方，記錄和彌彌的旅行。

    他不喜歡照相，他更愛拍彌彌。甚至某天zuoai，他都拿出相機(jī)，對著鏡子拍下香艷的畫面。

    彌彌事后想偷偷刪了，誰知照野已經(jīng)導(dǎo)出存在電腦里，偶爾想起看一眼，又會硬著找彌彌。

    彌彌被他折騰得再不肯拍。

    一天，他們順著路線游玩到眉山。

    清風(fēng)爽朗，綠野環(huán)合，飛檐翹角的建筑讓人恍惚以為穿越到千百年前。

    雨后的青石板有些滑，照野緊摟著亂蹦亂跳的彌彌。

    照野提醒：“小心摔?！?/br>
    “不是有你在嗎?！?/br>
    相視一笑。

    在他們經(jīng)過的石欄上，刻著雨水打濕的字跡，那是流傳千古的詩句。

    “哎，我不會摔啦，你放手?！?/br>
    “不放?！?/br>
    “那你輕點，我腰疼?！?/br>
    “好。”

    “……”

    聲音漸遠(yuǎn)。

    青灰的云層散去，透出朦朧日光。

    深色的石刻字在熹微的晨暉里顯露：

    照野彌彌淺浪，橫空隱隱層霄。

    障泥未解玉驄驕，我欲醉眠芳草。

    也許冥冥之中，他們的緣分早已注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