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柚撐著臉頰，面朝著班上的講臺，視線并沒有聚焦在特定的某一處。

    在接收那條圍巾后，相安無事的日子又過去了幾天。

    說是相安無事好像也不太精確，雖然無事是真的，但就是因為太過和平了反而會讓人有點不安，開始擔心這該不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之類的。

    「柚子早安?！沽嘀嘲诖竽泻⑿鼻胺降睦衔恢寐渥?，李紀桓隨口打了聲招呼，「今天昀光又沒來了啊？」

    舒柚把視線移到自家同學(xué)身上，「反正那個人也是翹課慣犯了不是嗎。」

    雖然是這幾天才開始的事情，不過也沒有人會記得確切開始的那天是哪天，總之就是從某一天開始，那位姓黎的先生出席率整個驟降，就算到班上露個臉點個名也不挑他隔壁坐了。

    一開始他還以為對方是心血來潮想換個地方坐，結(jié)果觀察了幾次之后發(fā)現(xiàn)對方是真的沒有要往他這邊靠近的意思，用他的理解就是不打算再坐到他旁邊了吧。

    本來就是那個人硬要湊到他隔壁的，現(xiàn)在對方移走了也算是如愿以償，不過他在意的并不是對方坐不坐他旁邊，而是那個堪稱怪異的態(tài)度。

    平常總是喜歡用愛心當作句號的傢伙突然普通且正常地掛上了一般的句點，怎么看都是會讓人懷疑是不是吃壞肚子的奇怪程度。

    就算偶然對到眼，那個人也是略顯不自然地朝他笑了笑，然后沒什么精神地打一下招呼，再多就沒有了，跟之前那些可以被歸類為sao擾的行徑簡直是天壤之別，這樣一想，這搞不好已經(jīng)不是吃壞肚子的程度了，而是腦袋被門夾到的級別了吧。

    「所以你們真的不是吵架還是怎么了嗎？」因為沒膽去跟黎姓同學(xué)探聽，所以李紀桓把解惑的希望都放在另一位事主身上了，「最近球隊的訓(xùn)練昀光也都乖乖參與了，都沒有中途落跑去你旁邊偷懶耶，這怎么看都很反常啊?！?/br>
    雖然上課的出席率變得比以前還低，但球隊的練習意外地都有準時報到，而且還把原本的那些特權(quán)都收掉了，真的讓人超級好奇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會變成這樣。

    「可能是他突然想開了吧?！故骅致柫寺柤纾杆麤]來煩我我也樂得輕松。」

    「但是柚子你的表情好像不怎么輕松欸。」盯著人看了半晌的李紀桓推了下眼鏡，「口是心非？」

    「哈？」舒柚露出了聽到荒謬發(fā)言的表情，「那只是因為沒睡飽而已好不好?！?/br>
    「是嗎是嗎?！褂肿屑毜卮蛄苛讼聦Ψ降纳裆?，李紀桓笑笑地轉(zhuǎn)了回去，「既然柚子這樣說了那就當作是這樣吧?！?/br>
    瞪著斜前座的同學(xué)的背影，舒柚微微瞇起眼，那個像是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到什么蛛絲馬跡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啊，還有剛剛那句話的語氣，感覺像是跟某人學(xué)的。

    渾然不覺自己的后背遭受瞪視的眼鏡大男孩正專心地按著手機，和某個沒來上課的人傳遞訊息。

    小李子：柚子說反正你也是翹課慣犯了

    訊息不用多久便被已讀了，被他私設(shè)暱稱小黎子昀光的人很快地給了他回覆。

    小黎子昀光：那小柚的表情呢？

    李紀桓想了想，隨后鍵入字句。

    小李子：他說你沒去煩他他也樂得輕松，我說他口是心非，柚子就露出了某種很鄙夷的表情說他只是沒睡飽

    小李子：我說真的，大哥你要不要乾脆就來上課啊，靠我主觀的轉(zhuǎn)述你覺得靠譜嗎？

    自從他家隊友瘋狂翹課以來，都是他在負責轉(zhuǎn)播柚子的個人狀態(tài)，看看這些聊天紀錄，搞得像是在寫什么柚子觀察日記一樣，要是被正主看到會很不妙的。

    而且他轉(zhuǎn)播了好幾天，依舊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他隊友肯定是不會自己吐實的，而柚子這邊......幾次探問下來，他覺得問題可能不是出在柚子身上，搞不好柚子本人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果然還是得問問聊天室另一端的人嗎......

    就在他思考著要如何開口詢問的時候，對面捎來了一條訊息。

    小黎子昀光：等等下課之后，到106旁邊的樓梯口吧

    黎昀光所指定的碰面地點是教學(xué)大樓邊角的樓梯口，主要是通往教授們的研究室，平常很少有人會經(jīng)過，通常是為了去洗手間或是投販賣機的飲料才會靠近這里。

    「你明明就來學(xué)校了為什么不進班上?。俊挂豢吹娇吭跇翘莘鍪峙缘那嗄?，李紀桓劈頭就是這么一個問句。

    對方朝他揚了下手，面上帶著習慣性的微笑，但是看著不怎么有精神，「只是想看看拉開距離會不會發(fā)生什么不一樣的事情?！?/br>
    沉默了幾秒后，覺得此人好像病得不輕的李紀桓順勢就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所以你們現(xiàn)在是處于倦怠期嗎？」

    說是倦怠期好像也不太對，畢竟這兩個人也還沒在一起，而且看這種就算人不在場依舊想全方位掌握的態(tài)度，好像也不能拿倦怠來形容。

    黎昀光看了下自家同學(xué)，「倦怠這個詞，我無論如何都不會用在小柚身上。」

    「難道是柚子那邊......？」李紀桓試探性地望著對方，雖然某柚子很明顯就是個不太坦率的孩子，但他其實看不太出來那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估桕拦獍岩暰€投向走廊外的造景池塘，「你覺得呢？」

    「什么叫我覺得......這種事情問我是對的嗎？」李紀桓抓抓頭，再次覺得這人應(yīng)該是病入膏肓了，「如果連你都看不出來了，那我就更不可能會知道了啊?！?/br>
    青年沉默了下來，像是在思考或猶豫什么，過了半晌才重新開口：「一個是相處過一段時間的初戀，一個是后期才冒出來的追求者，果然還是初戀的勝算比較大對吧?！?/br>
    「那可不好說，初戀到最后不了了之的也大有人在。」一下就聽出對方的描述分別是指稱哪兩個人，李紀桓聳了聳肩，道出他所聽說過的大數(shù)據(jù)，「雖然有人說初戀總是最美好的，但也是有因此留下負面回憶的人，你看漫畫里面不是常有天降跟竹馬的pk嗎，誰輸誰贏，沒看到最后可說不準?！?/br>
    「可是追求者已經(jīng)有點搞不懂自己喜歡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了。」黎昀光有點苦澀地笑了笑，「然后追求者在糾結(jié)到底要用吵架還是犯罪來破開僵局。」

    「等等，這兩個辦法會不會有點太極端了？」李紀桓默默地抹了把冷汗，原來談戀愛是這么大刀闊斧的一件事嗎？簡直嚇死單身汪。

    黎昀光正欲回話，卻突然像注意到什么一樣，立刻收住了聲，同時閃身躲進了樓梯間的死角。

    李紀桓被青年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還沒等他開口發(fā)問，另一道熟悉的聲音便從他身后響起。

    「你在這里干嘛？」

    很快地收拾好表情回過頭，只見剛剛才在討論的事主正用疑惑的眼神望著他，「樓梯間有啥好看的嗎？」

    「啊哈哈，沒有啦，只是路過看到樓梯間好像變得比較乾凈，想說是不是有人打掃過?！闺S口掰了個理由打哈哈蒙混過去，李紀桓推了推眼鏡，內(nèi)心對于某人僅作用于特定對象的雷達還是有點小震驚。

    順著同學(xué)的話瞄了眼樓梯口，舒柚聳聳肩，沒看出那些蜘蛛網(wǎng)的密集度有沒有降低，就逕自走到販賣機前面投蜜豆奶了。

    「對了柚子，你的圣誕禮物挑好了嗎？」看著棕發(fā)大男孩把吸管插進鋁箔包的動作，李紀桓間聊似地拋出問句，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覺得應(yīng)該找個話題跟柚子搭話，最好是和后面躲著的那個人有關(guān)的，看能不能減少那個人偏激的想法。

    叼著吸管的舒柚看向自家同學(xué)，過了一會后才回答：「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不太想送他了?！?/br>
    「欸？」李紀桓整個人愣在原地。

    「快上課了，注意時間喔。」揮了揮手后便把手縮進外套口袋里，棕發(fā)大男孩拎著飲料慢悠悠地走掉了。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轉(zhuǎn)頭看著從柱子后現(xiàn)身的青年，李紀桓真的很怕對方現(xiàn)在就跑去犯罪。

    相較于一臉緊張的眼鏡大男孩，黎昀光在幾秒的對視后露出了異常清爽的燦爛笑容，「嗯，看來我是沒希望了呢。」

    李紀桓幾乎要哀號了，他同學(xué)已經(jīng)整組壞光光了啊！

    因為著急而下意識地四處張望，接著他看到了某柚子剛投過飲料的機器，一摸口袋后幸運地掏出了幾枚銅板，他立刻就過去投了剛剛才被選過一次的飲料。

    看著一臉安詳?shù)那嗄辏罴o桓雙手奉上蜜豆奶，像是在供奉什么一樣，而且手還有點抖，「那個，圣、圣誕快樂......你看這是柚子同款的飲料喔，跟柚子喝一樣的飲料四捨五入下來就等于......就等于間接接吻了！對沒錯！你快喝幾口吧，不要再對著我笑了！」

    已經(jīng)語無倫次的李紀桓把供品塞過去，然后又看了下那個柚子離開的方向，剛剛柚子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有點怪怪的，應(yīng)該不是錯覺吧？

    默默地嘆了口氣，眼鏡大男孩看回那個真的乖乖喝起蜜豆奶的青年。

    所以這兩個人到底是在演哪一齣啊，當這兩個人的同學(xué)真的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