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雋不是笨蛋，她只是太愛你而已。

    那天，當(dāng)小雨對林璇說出那句話，幾乎暗示了她知道她跟周玥婷的秘密，同一時時，小雨心里也接受了自己對明雋的在乎跟情感早已超越友情。明知承認(rèn)會是痛苦的開端，也無法放著喜歡的人像個傻瓜被人耍。對于林璇的啞口無言，小雨二十二年來第一次感受到何為痛快，是，林小姐，林組長，你該被雷劈，你不值得明雋愛，你欺騙她，辜負(fù)她對你的信任，你應(yīng)該慚愧，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這樣對她。

    「小雨，你還好嗎？你的樣子好兇?！?/br>
    明雋的關(guān)心將小雨拉回現(xiàn)實(shí)，墻上時鐘指著兩點(diǎn)，小雨坐在辦公桌前，鍵盤打字的手停下來，神情慢慢變?yōu)榫徍?，方才的事一直影響她，現(xiàn)在腦中混亂。明雋不會讀心術(shù)，不會懂小雨的糾結(jié)，只是很意外小雨會跟林璇說話，還是一句稱讚？小雨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頭與明雋對望。

    「明雋，你想不想知道一些事情……關(guān)于林組長的。」

    小雨此時的眼神有同情、無奈、不忍，跟心疼，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可以如此復(fù)雜。明雋的表情本來還帶點(diǎn)笑意，一聽小雨這憂鬱略帶痛苦的語氣，像是要說出什么恐怖的真相，她突然怕了，怕得要死，完全笑不出來了。

    「不要。」

    這個拒絕是猶豫過后的決定，小雨莫明覺得生氣，但沒有表現(xiàn)明顯。

    「你確定？」這問句的反意是，到時候難過，別怪我沒提醒你，負(fù)氣指數(shù)很高。

    「我不管你們看到什么，知道什么，都請不要告訴我。我等璇親口跟我說?！?/br>
    明雋退回自己的座位，低頭，聲音小而不肯定，根本就是在逞強(qiáng)。小雨推了推眼鏡，已經(jīng)氣到不想說話了，你真的要死到臨頭？還是要上演捉姦在床？兩人直到下班都沒有再談話，氣氛比今日的氣溫還低，好像南北極的冰山被搬來品管部辦公室，夾在兩人座位的走道中間，異常的氛圍，連她們身后的主管都感受到了，北極熊跟企鵝吵架了？

    五點(diǎn)鐘，公司下班鐘響，明雋主動跟小雨說再見，小雨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明天見，明雋臉色難看，但沒有多說，一個人默默的走出辦公室。等她離開，小雨瞬間就像螺絲松脫的機(jī)器人，散在座位上，嘆氣，主管全看在眼里，不理解的走過去。

    「小雨，你跟明雋是怎么回事？」

    主管開門見山的問，小雨本來不愿說，可實(shí)在找不到人抒發(fā)情緒，卻沒想主管神通廣大，不，應(yīng)該說人生經(jīng)驗(yàn)豐富，直覺很準(zhǔn)。

    「是你失戀？還是明雋失戀？」

    小雨先是詫異，然后撇頭，捏緊包包。

    「她有可能會失戀?！?/br>
    「有可能？小雨，我今天才發(fā)現(xiàn)你說話很有意思，你是先知？」主管挑眉。

    「我不是，但真希望我是。」

    「聽不懂你想表達(dá)什么，打啞謎似的，你們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的很奇怪?！怪鞴苈柤鐡u頭。

    「但你說她有可能會失戀，她跟林璇在交往，怎么？你要橫刀奪愛？看不出來你這么狂野……」

    「我才沒有對明雋……」

    「你確定？」

    主管的笑容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小雨沒辦法反駁，只能沉默，沉默代表了默認(rèn)。

    「小雨，我明白，我也年輕過，也有過奮不顧身的愛情，就算當(dāng)『小三』也不在乎的那種瘋狂。但是拆散她們……」

    「主管，我不會！再喜歡都不會那么做?！剐∮耆滩蛔〖悠饋?。

    「那你們在不開心什么？」

    「如果她們兩情相悅，我無話可說，但是……」

    「小雨，我說難聽的，你一個外人要怎么知道她們有沒有兩情相悅，說不定是你在胡思亂想呢？」

    「我有證據(jù)！林璇根本就不愛她！」

    這句最大聲了，接近嘶吼，嚇了主管一跳。也嚇了躲在辦公室外的，因?yàn)橥藥謾C(jī)，走回來的明雋。小雨說了她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甚至觀察過打聽過，她從不亂揣測，要承受真相而不能明說的痛，到這一刻才真正釋放不能說、不敢說的苦悶，自己扼住自己的喉嚨，她不愿見到明雋傷心，可是每一個真相都太令人心碎。明雋在墻外，雙手摀住嘴，閉上眼是因?yàn)楝F(xiàn)在不需要看，僅用聽覺就足夠瓦解她感情的全部，字字句句都震耳欲聾，眼淚鼻水流過手心手背，熱的燙的，回想過去這些日子，明雋看懂了，原來林璇讓她點(diǎn)了首對唱情歌，但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人唱歌。

    －－－

    用一根火柴燒一場蜃樓

    借這場大雨讓自己逃走

    荒茫公路無人的漂泊?寂寞海嘯把我捲走

    用一段感情換一個朋友

    每一句再見割一道傷口

    躲在萬劫不復(fù)的街頭?微笑參透覆水難收

    倘若說放一次手就像咳一個嗽我又何苦在乎得不到的溫柔

    －－－

    「三樓那ktv的音響也太大聲，我們一樓泳池這都聽得到，夸張。」

    「老闆娘下個月想把健身房改成復(fù)合式的娛樂場所，不弄好一點(diǎn)，怎么會有客人。」

    張妍準(zhǔn)備下班，到泳池柜臺打卡，寫上班日志，聽柜臺同事抱怨，張妍笑了笑。

    「不過說真的，老闆娘唱得滿好聽的?！?/br>
    「聽說她以前上過歌唱節(jié)目，想當(dāng)歌手，但后來為了照顧家庭，忍痛放棄?！箯堝耦^寫字。

    「真可惜，這樣說起來，老闆娘好可憐，遇上老闆這種男人，離婚打官司爭小孩監(jiān)護(hù)權(quán)。還因?yàn)榻∩矸康年P(guān)係，他們不得不見面。老闆也是臉皮夠厚，大搖大擺的帶其他女人來健身房……」

    「嘿！上班別說這個，一會兒主任來，會罵你的?！?/br>
    張妍阻止她，主任是不準(zhǔn)他們談?wù)摾祥浉祥浤锏幕橐鏊绞?，?yán)重的話會被懲處。同事抱歉的臉，回頭看時間差不多，要做最后的清潔打掃。張妍先走，穿起外套，慣例的騎腳踏車回家，一路上什么也沒想，就哼著老闆娘唱的那首歌，好聽，但是首悲傷的情歌。

    片刻后，張妍來到公寓樓下，停好腳踏車，剛好在上樓時收到烘焙教室傳來的最新訊息，是圣誕節(jié)的活動，教大家做蛋糕，在通訊群組上問誰要參加，張妍覺得有趣，寫下好，算我一份，但在傳出訊息前，馀光瞥見明雋坐在四樓平臺圍欄邊，雙腳在欄桿的間隔里，在空中搖晃著，臉上是一副生無可戀的空洞無神。張妍大驚，不管手機(jī)，立刻衝上去，二話不說拉明雋遠(yuǎn)離圍欄，因?yàn)閯幼鞔拄?，明雋又驚又痛，掙扎甩開她。

    「學(xué)姊！你干嘛！很痛?。　姑麟h大叫。

    「你才要問你，你想干嘛！」張妍的音量也不小。

    「我、我吹吹風(fēng)而已。」明雋不擅長說謊，說的很心虛。

    「吹風(fēng)？那么冷還吹風(fēng)？我看你是神智不清了！」

    張妍的口氣非常不好，瞪著她，沒有平常的親切有禮，感覺上有點(diǎn)失控。

    「對，我就是神智不清，你們都最清醒。學(xué)姊，可以請你讓開嗎？」

    反諷意味濃厚，明雋推開張妍起身，張妍冷靜下來，雙眼直視地面，卻伸手抓住明雋，明雋感覺到她在顫抖。

    「明雋，你別坐那邊，很危險(xiǎn)，要是掉下去怎么辦？你受傷的話，你的家人跟女朋友會……」

    「我要回家?！?/br>
    此話出口，張妍松一口氣，慢慢放手。其實(shí)明雋整個人糟透了，是無論去哪都很難受，每呼吸一次都疼痛的境地。向前幾步，看到地上的手機(jī)，明雋撿起，忽然有些過意不去，轉(zhuǎn)身將手機(jī)還給張妍。張妍接過手機(jī)，看明雋無精打采又眼睛紅，顯然是哭過，但她沒有直接問她怎么了，反而說出了當(dāng)年的秘密。

    「明雋，我女朋友死了?！?/br>
    「啊？」

    明雋的震驚，張妍想像的到，她卻笑，笑得溫柔無比，又萬分心痛。

    「四年前，我害死她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