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夢里夢外都是救贖
我原以為我不在乎,但那一根稻草落下時,終究是面臨崩塌。 「熱可可?」 華昍等我終于收起莫名涌出的淚水時,沉默地將我?guī)У剿霓k公室。 我看著他喃喃著要我坐好休息,接著便抓起背包離開了辦公室,留下我一人獨自失神。 而他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堆東西。 我疑惑的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個陶瓷杯,小碎步的走到陽臺清洗,接著又回到櫥柜前,打開了懸在墻上的系統(tǒng)柜,從里頭拿下一包沖泡式的粉末。 撕開、倒入,熱水嘩啦啦的淋落,一股香甜的熱可可味道四溢,填滿了整個空間。 「芷苓跟我說,她心情不好就會想要喝熱可可,所以就丟了一整盒在我的辦公室。」 輕輕放在了桌上,將杯子推到我面前,他在對面的沙發(fā)坐了下來,眼神中有著探詢。 「還好嗎?看見你哭我是真的嚇了一跳?!?/br> 「畢竟你才剛意氣風(fēng)發(fā)的把人罵跑,這樣的反差誰會想的到?」 捧起了微溫的杯子,杯緣抵在唇邊,輕啜了口,蔓延在口中的是甜而不膩的香。 「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心情很差,看她跑出去的那個瞬間,身體好像也跟著被抽離了。」 「然后就提不起勁來,而你就來了?!?/br> 莫名的心情低落,明明也沒有發(fā)生什么事情,但……等等。 「今天是幾月幾號?」 猛地抬起頭,我掰著手指頭數(shù)著。 「今天?11月10日,怎么了嗎?」 果然。 似乎是要映證我所想的事情一般,下腹突然間開始悶疼,我按著肚子,端著杯子站起身,與他困惑的眼神相對。 「杯子……我洗乾凈再拿來還你?!?/br> 「我先走了,謝謝老師?!?/br> 十分鐘后,我無力地趴在教室內(nèi),哀怨的揉著肚子。 果然是生理期來了,難怪會莫名其妙涌上一股委屈跟心酸,還會掉眼淚。 根本不像是平常的我。 「澄澄!芷苓學(xué)姐來找你了!」 緩緩地偏過頭,一片迷茫中,我用力眨眨眼,柔依在我面前揮了揮手,指著門外。 吃力的撐起身子,戴起眼鏡,世界陡然一片明朗,芷苓學(xué)姐就站在門外,親切地對我招手。 「好久不見阿澄澄!」 如同過往的活力,芷苓學(xué)姐一靠近我就給了我一個滿懷的擁抱。 「社團(tuán)經(jīng)營得如何?有我那寶典是不是事半功倍呢?你們最近要準(zhǔn)備公演的排戲了吧?需要我去支援嗎?我現(xiàn)在很間喔!」 接著她連珠砲似的,劈哩啪啦地問了一堆問題,弄得我腦袋都疼了起來。 「學(xué)姐,一個一個來啦?!?/br> 我不禁抗議道。 芷苓學(xué)姐尷尬地笑了笑,終于停下了連續(xù)的發(fā)問,她端詳著我的臉,接著皺起了眉毛。 「你身體不舒服嗎?臉色看起來很不好?!?/br> 「我生理期剛來,確實不太舒服?!?/br> 點點頭,我承認(rèn)了現(xiàn)在自己的身體并不是很適合進(jìn)行所謂的社交或是任何需要站起來的場合。 現(xiàn)在的我只想要躺著,當(dāng)一坨爛泥巴。 「這樣不行,我?guī)闳ケ=∈姨芍菹⒑昧?,你這樣等等暈倒怎么辦?」 語末,她伸手就要抓住我,聽見保健室三個字,我連忙瑟縮了一下,這才沒有被她碰著。 「我、我在教室休息一下就好,我不想要去保健室?!?/br> 指了指座位,我硬是擠出一個笑容,而芷苓學(xué)姐狐疑的看著我,似乎疑惑我為什么不去保健室。 「我不喜歡保健室?!?/br> 咕噥著,我用著細(xì)小的聲音覆在她耳邊說道。 愣了一會,芷苓學(xué)姐臉上浮現(xiàn)一抹困惑,鬧得我很是尷尬。 「你好奇怪,人家都是喜歡躺床,就你說不喜歡?!?/br> 聳聳肩,她推了推我,將我推進(jìn)教室內(nèi):「去吧,那你先休息,我等等再來看你。」 還來不及讓我說出下一句話,芷苓學(xué)姐腳尖一轉(zhuǎn),飛也似的離開了。 望著她轉(zhuǎn)眼變成殘影的身子,我收回視線,拖著越來越悶疼的的身體,重新回到了位置上。 然后在一片吵雜聲中,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我不知道最后一節(jié)課怎么過的,恍惚間,我聽見了柔依的呼喚,聽見她告訴臺上的老師我身體不舒服,聽見老師說了句沒關(guān)係。 接著我便放棄與殘存的意識搏斗,放任自己被拖進(jìn)一片深沉的汪洋中。 那是一片不見盡頭的藍(lán)色汪洋,迷茫間,一個身影緩緩浮現(xiàn),我見到了好久不見的妃霏堂姐。 她帶著溫煦的笑容,張手說要擁抱。 還未觸及她,她的身影卻是逐漸淡去,我看見了我自己不斷的追逐、不斷地奔跑,直到她變成一縷輕煙。 我醒不過來。 汪洋隨著她的身影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展延的黑,無邊無際。 毛骨悚然的笑聲刺耳的響起,一雙紅色的瞳孔赫然出現(xiàn),帶著狡詐及邪惡。 甜膩膩的聲音呼喊著,那一聲聲都是我最不想要聽見的音色,帶著蠱惑、帶著最純粹的惡意。 薛可薇咧開艷紅的唇,張狂的撲來,撕裂了大地。 我聽見自己的尖叫聲,但是,我依舊醒不過來。 一絲、兩絲,澄黃的暖透過了黑,一絲一縷的覆蓋,直到取代。 噠、噠、噠。 清脆的聲響宛若救贖,一聲聲的響著。 噠、噠、噠。 皮鞋的主人停在了面前,仰頭,我拚了命的想要看清楚他的輪廓,拚了命的。 他逆著光,高挑的身影顯得如此浩大,好似在這世界中,是我的救贖。 他停下了腳步,輕嘆。 「海澄?!?/br> 我看見了他的笑意,是我最喜歡的那一抹溫存。 溫儒的嗓音、低沉的喚著,喚著我的名,令人醉心。 好近的距離,好近的你。 然而我伸出了手,卻碰不著你。 無論是在夢里或夢外。 「澄澄你醒醒、醒醒?!?/br> 「秘書小老師?」 隨著最后一抹光淡去,我終于抓回了我的意識,掙扎著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兩張擔(dān)憂的面孔。 柔依,還有華昍。 華昍? 甩甩頭,我呻吟著爬起身,疑惑的張開嘴,發(fā)出了連自己都驚愕的嘶啞。 「澄澄你先喝口水?!谷嵋缹⑽业乃畨剡f給我,貼心地轉(zhuǎn)開蓋子。 抿了抿乾澀的唇瓣,終是在喝完水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老師你怎么在這里?」 環(huán)顧了四周,卻發(fā)現(xiàn)教室內(nèi)只剩下我們?nèi)齻€,仰頭望了眼時鐘,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竟然已經(jīng)來到了放學(xué)時間。 我睡掉了整節(jié)課。 「芷苓跟我說你身體不舒服,叫我來載你去補習(xí)班。」他緊蹙著眉心,將手上的東西塞到我懷里:「她還叫我拿這個來給你。」 是暖暖袋。 懷中頓時一片溫暖,我感激的向他道謝,而他仍是緊皺著眉。 「沒關(guān)係的,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 每個月都會經(jīng)歷的,早就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我朝他勾起嘴角,試圖安慰他。 「你今天還能寫考卷嗎?還是你要改時間?」 「我能寫,我沒那么嬌弱?!?/br> 收拾起書包,我將該帶的用品全掃進(jìn)書包里,轉(zhuǎn)眼間就將桌子收得一乾二凈。 「那走吧。」 再次確認(rèn)我不至于半路失去意識后,華昍率先走出了教室,而柔依跟我則跟在他的后面。 「澄澄你真的不要緊吧?」挽著我,柔依寫滿了整張臉的擔(dān)憂。 「我真的沒事?!古牧伺乃氖郑艺f道。 「那我陪你等李老師?!?/br> 我們與華昍在電梯前分手,就像之前芷苓學(xué)姐帶著我坐上他的車一樣,這一次換我跟柔依走到離學(xué)校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站在路口等待著華昍。 「看你跟李老師感情那么好,我就放心了?!?/br> 柔依漾起一抹笑容,眼睛彎了起來。 「我們澄澄,可不能輸給那個薛瘋子阿,你說是吧?」 聞言,我不禁啞然。 「她嗎?」 迎著微微吹起的風(fēng),腦海中浮現(xiàn)夢境中那一雙宛若地獄的眼睛。 「從一開始,她就輸了吧?!?/br> 「只是像噩夢一樣纏著而已,時間到了,就會醒了?!?/br> 是阿,就像噩夢一樣。 在這段噩夢結(jié)束之前,興許還會有許多次黑暗悄悄降臨吧? 只要不被吞噬就好,光明終究是會驅(qū)逐灰暗。 是吧?至少現(xiàn)在的我,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