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眲啒s打了個哈欠，“那可能是我記錯了，你別熬太晚。”

    門合上，陸硯聞沉靜地坐了好久。

    *

    教師節(jié)過后沒幾天就是中秋節(jié)。

    按照慣例，這種法定節(jié)假日的教師值班都由校領(lǐng)導(dǎo)來，特別是涉及家庭團(tuán)聚的節(jié)日。

    但是白天，還得是年輕教師來，校領(lǐng)導(dǎo)晚些來接班。

    喬呦連續(xù)兩年除夕值班，這次中秋怎么排也排不到她。

    可辦公室里有位老師說兒子在外地讀大學(xué)回趟家不容易，今天就想吃個完整的團(tuán)圓飯，硬和喬呦換了班。

    蘇陶知道這事，數(shù)落喬呦一小時。

    “就你好脾氣！我看你們學(xué)校沒你都不轉(zhuǎn)了！拿著一個人的工資，干好多人的糟心活兒，瞧給你能的！你這么好欺負(fù)，到外面別說是我蘇陶的鐵蜜，跌我份兒！”

    喬呦和蘇陶兩人高中認(rèn)識。

    蘇陶性格火爆，和喬呦的安靜截然相反，也就注定了喬呦被陶姐嫌棄的一生。

    “值都值了。”喬呦說，“我回家也是被我媽嘮叨?！?/br>
    “……”

    倒也是這么個道理。

    蘇陶嘆了口氣，還要說什么，喬呦聽到動靜，打斷道：“可能副校長來了，晚點再聊?！?/br>
    “等等！”

    蘇陶雖然生氣喬呦總被欺負(fù)，但喬呦的事，她從來都是辦的妥妥的。

    “你讓我代的奶粉過完海關(guān)了，哪天約飯，我給你帶著。”

    喬呦笑笑：“謝謝陶子。”

    電話剛掛，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喬呦以為是副校長，叫人的話都在嘴邊了，沒想來的卻是管行政的汪主任。

    喬呦愣了下，隨即蹭地站起來，腿撞得椅子向后，滋啦啦響。

    “喲，磕著了吧？”

    汪主任油膩膩的臉上，眉頭一皺，忙不迭過來，那大腹便便的樣子，活像懷了一對兒西瓜。

    “怎么這么不小心?！蓖糁魅雾槃萆焓滞鶈踢贤饶沁吿?，“我看……”

    喬呦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閃到一邊，說：“沒事。主任您怎么來了？”

    見狀，汪主任不悅地收回手，低聲說：“忘了拿文件，回來取?！?/br>
    喬呦點點頭，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陳校馬上就來了，我也該走了?！?/br>
    “急什么。”汪主任順勢坐下，“最近這段時間工作怎么樣？”

    一個行政主任還管上老師了？

    喬呦說：“挺好的。品德課雖然不是主科，但也得重視?！?/br>
    “嗯?！蓖糁魅蝿e有深意一笑，“那生活上呢？怎么樣啊？”

    喬呦裝作聽不出個中意思，說：“打算多學(xué)習(xí)。聽說主任您愛人在大學(xué)里教思政，要是有機(jī)會能和教授請教一下，肯定讓我受益匪淺。”

    這話一出，汪主任變了臉色，冷哼一聲，離開了。

    *

    回到家，小區(qū)里早已經(jīng)萬家燈火。

    喬呦整理好心情，打開家門，換鞋時望向廚房，不見林慧芝女士。

    “祝叔叔，怎么只有您？”

    祝衛(wèi)國關(guān)上排風(fēng)，笑著說：“呦呦回來了啊?！?/br>
    從法律上講，祝衛(wèi)國是喬呦的繼父。

    喬呦爸爸在喬呦七歲時去世，之后很長的一段日子里，喬呦和林慧芝相依為命。

    直到喬呦上初二，林慧芝經(jīng)人介紹認(rèn)識了帶著一個兒子的鰥夫祝衛(wèi)國，兩人談了一年后結(jié)婚，大家重組為一家人。

    祝衛(wèi)國從沒強(qiáng)行讓喬呦叫爸，她也沒主動喊過，但兩人關(guān)系不錯。

    “我媽呢？”喬呦洗完手去拿圍裙，“我?guī)湍?。?/br>
    祝衛(wèi)國攔著，說：“你今天就負(fù)責(zé)吃。你媽啊，上禮拜和前樓的大姐拼團(tuán)買了洗衣液，過去取去了，一會兒就回來?！?/br>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聲響，林慧芝和祝屹一起回來了。

    喬呦喊了聲媽，林慧芝理都沒理，拉長個臉，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明顯動了氣。

    祝衛(wèi)國瞪向祝屹：“你是不是又惹慧姨生氣了？”

    祝屹呵呵：“我哪兒敢啊?！?/br>
    說著，書包隨便一扔，去冰箱拿飲料：“我估計，慧姨還是為某大齡待嫁女煩躁憂心，給慧姨一個女婿，包治所有?！?/br>
    聞言，喬呦低下頭，手上還沾著的水在圍裙上蹭了蹭。

    “太可恨了！”

    林慧芝氣得胸脯起伏：“就沒見過這么沒素質(zhì)的人！”

    祝衛(wèi)國趕緊問問情況。

    原來是林慧芝之前給喬呦介紹的相親對象，和喬呦沒成，但因為送喬呦回家，和前樓郭阿姨家的女兒遇上了，還好上了。

    “好就好吧，能促成一段姻緣也算是積德了?！绷只壑フf，“關(guān)鍵那個郭淑芬話里話外那意思是對方瞧不上喬呦，不然也……”

    祝衛(wèi)國快速掃了眼喬呦，讓林慧芝別說了。

    林慧芝后面的話生生憋回去，但這一肚子火總得發(fā)泄啊。

    “你說說你，怎么就一直相不成？”林慧芝還是把矛頭對準(zhǔn)了喬呦，“論長相，你比郭淑芬閨女強(qiáng)百倍！論工作，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你！可為什么你就是不行？”

    工作？羨慕？

    喬呦眼前忽然浮現(xiàn)之前汪主任的那張臉，默默握緊了手。

    “慧姨這話說的對?！弊Ｒ俅鬆斔频陌c在沙發(fā)上玩手機(jī)，習(xí)慣性觀戰(zhàn)，“郭家那位的長相，我看一次，眼辣一次?！?/br>
    就是說啊！

    別的林慧芝不敢說，但自家女兒的樣貌她有信心。

    雖然不是濃眉大眼，但勝在五官小巧玲瓏，透著一股純凈的靈氣，特別是過了十八歲之后，氣質(zhì)也上來了，往人堆里一站，出挑極了。

    怎么就被比下去了？

    林慧芝越想越氣：“喬呦，你二十五了?。∽约翰辉敢鈹U(kuò)展人際圈子，身邊一個異性沒有，我就費心給你介紹，可這也不行！你是不是想出家當(dāng)尼姑？”

    從林慧芝開始說話，喬呦就一言不發(fā)地站在一邊。

    她知道，說了也沒用，可這會兒問到她，她就必須得說，不然就是拱火。

    但說了，也不是林慧芝愛聽的，于是有火上加火，惡性循環(huán)。

    只是，喬呦二十幾年的人生一直在妥協(xié)、退步、聽話，唯獨她的婚姻，又或者說她的愛情，她要自己做主。

    如果這個人不是她想要的，她愿意一輩子享受單身。

    “又不說話是吧？”林慧芝點點喬呦，“你跟我進(jìn)屋！”

    砰地一聲，門關(guān)上，祝衛(wèi)國跟著嘆了口氣。

    重組家庭，做繼父的能調(diào)節(jié)母女倆的關(guān)系，但不能做主，尤其這種人生大事。

    “早知道不如不叫你姐回來。”祝衛(wèi)國說，“上班就夠累的，這是干嘛呢?！?/br>
    祝屹回道：“這話你和慧姨說?！?/br>
    “……”

    “不敢了吧?！?/br>
    “邊兒待著去！”

    祝衛(wèi)國搖搖頭，起身去廚房看看湯，這時，喬呦留在茶幾上的手機(jī)響了。

    “你給你姐送去?！?/br>
    “我找死去?。俊弊Ｒ俨粡?，“要去你去?！?/br>
    “我去就我去?！?/br>
    祝衛(wèi)國拿起手機(jī)過去，結(jié)果到門口聽到林女士的獅子吼，勇氣不過三秒，又折了回來。

    “您老也就這點兒膽量?！?/br>
    “你小子少說風(fēng)涼話，快點兒，一會兒電話掛了?！?/br>
    “我不……”

    祝衛(wèi)國把手機(jī)塞到祝屹手里，祝屹一煩，不小心劃開手機(jī)，電話通了。

    里面?zhèn)鱽硪粋€清冷低沉的男聲，聽著就特別有涵養(yǎng)。

    “你好，請問是喬呦嗎？”

    祝衛(wèi)國祝屹：“……”

    “冒昧打擾，我是陸硯聞?！?/br>
    祝衛(wèi)國祝屹：“？？？”

    這不是來異性了么。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