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聞微頓，皺起的眉頭舒展了些：“還有什么事？”

    “你等了多久??？”

    遲遲沒得到回復，喬呦心都揪起來了。

    看著腳邊的一地紙屑碎片，她覺得自己太無能，連請人家吃頓飯都做不好。

    “對不起?！眴踢蠍灺曊f，“真對不起，我……”

    “加班了?！?/br>
    “什么？”

    陸硯聞說：“我也加班了，沒去商場?！?/br>
    這話一出，喬呦的負罪感消了些，可又覺得哪里不對。

    如果陸硯聞有事也去不了的話，應該會發(fā)微信告訴她。

    她沒發(fā)，是因為她一下班就被林慧芝堵在學校門口不得不先回來，而一回來，林慧芝就摔壞了她的手機。

    陸硯聞呢？

    喬呦怕陸硯聞是賭氣這么說，又不敢問，只能再一次說一聲對不起。

    “你說很多遍了?！?/br>
    陸硯聞的聲音穿透電流傳進耳朵，帶著一種莫名撫慰：“不是說下次再請？”

    “嗯，下次一定不會這樣了?！?/br>
    “那就下次。”

    “好?！?/br>
    喬呦說完，陸硯聞那邊卻沒有掛電話。

    應該問還有什么事的，但喬呦鬼使神差地就這么保持靜止，直到陸硯聞問她：“你沒事吧？”

    喬呦眼眶一酸，強撐的禮貌鎮(zhèn)定，差點崩塌。

    她緩了緩，說：“沒事?！?/br>
    沒了陸硯聞的聲音，客廳里像被定格。

    喬呦看著地面上的狼藉，林慧芝撕了她的小說素材本。

    撕的時候，那表情就和高一發(fā)現(xiàn)她在偷著寫小說時一樣，咬牙切齒，歇斯底里。

    一直以來，喬呦真正的夢想不是成為一名記者，而是作家。

    她在app上發(fā)表小說，告訴自己這只是她的一種消遣，一種抒發(fā)情緒的渠道，可實際上，這都是她給自己設立的保護欄，是她給自己的催眠。

    喬呦的爸爸喬君明是一位散文作家。

    當初，林慧芝喜歡喬君明就是喜歡他浪漫的文人氣質和才華。

    可當浪漫遇上生活，那就是一文不值。

    喬君明因為賣不出他的散文，被林慧芝厭惡輕視，喬君明自己也自卑羞愧。

    在一次去山里小鎮(zhèn)采風，喬君明遇到泥石流，生命永遠停在了那一年。

    他死的時候，手里還攥著稿子，上面寫著他熱愛的文字……

    也是從那時候起，林慧芝告誡喬呦不要把命系在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上，害人害己。

    喬呦從不否認林慧芝的觀點，她知道林慧芝是怕了。

    但放棄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比她想象中難，所以她偷著寫，哪怕是給自己看，她也高興。

    可就在剛剛，林慧芝警告她：“你如果再寫，就別認我這個媽！”

    喬呦揉揉眼，蹲下把紙片一張張撿起來。

    手機忽然震了下，她以為是沒用的短信，因為她拿的是老手機應急，微信什么的都沒有登錄，只有她更新小說的app沒有注銷用戶。

    想到這點，喬呦拿起手機，還真是小說app來的信息。

    墻上有家貓：[在忙嗎？]

    不知怎么的，那一瞬間，喬呦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那感覺就像是還好這時候有人愿意和她說說話，說什么都好。

    喬呦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抓著手機，回道：[不忙]

    發(fā)完，她生怕這就沒了話題，想再說什么，墻上有家貓馬上又回復了她。

    —[那可以陪我說說話嗎？最近看了一本不錯的書，想和你分享。]

    沙發(fā)旁落地燈散發(fā)出暖暖的光芒。

    喬呦靠在這束光里，聽墻上有家貓和她說有趣的故事。

    在她看不到的不遠處，黑色越野車里同樣散發(fā)出淡淡的光，光下是男人專注打字的側臉。

    陸硯聞知道，如果不是遇到了事，她不會這樣失約。

    既然她不愿意說不開心的事，那就說開心的。

    第12章 眼熟

    這個十一長假，林慧芝沒讓喬呦回家吃飯。

    祝衛(wèi)國知道后，私下給喬呦打了幾次電話，得知完情況，讓喬呦放心，他會做林慧芝的工作。

    但從學校辭職的事，祝衛(wèi)國也勸喬呦三思。

    喬呦知道祝衛(wèi)國是真心為自己考慮，可辭職這件事她已經決定了。

    喬呦先規(guī)劃好手里的存款，之后就開始物色工作。

    這些年，她給許多自媒體平臺投過稿子，和一些編輯有點兒交情，她挨個問了人家一遍，還真有幾個幫她介紹了工作。

    可惜的是，喬呦連續(xù)去了兩家自媒體公司，對方都愿意和喬呦約稿，但如果是成為他們固定的專欄作者就不行了。

    喬呦屢屢碰壁，真是印證了那句：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殘酷。

    這天，蘇陶約喬呦在外面吃飯。

    喬呦又失敗一個面試，這會兒正化悲痛為飯量，狠狠吃rou。

    “姐妹，不至于啊。”蘇陶說，“回頭發(fā)現(xiàn)自己胖三斤，更悲傷。”

    聞言，喬呦放下了筷子，說：“那喝杯奶茶?！?/br>
    “……”

    兩人吃完飯在商場里轉悠。

    蘇陶的意思是她也去問問認識的朋友，看有沒有需要文字工作者的。

    而且，蘇陶提出一個新思路，她覺得未必就一定是得去自媒體公司，有些宣傳公司、公關公司，都需要會寫東西的人。

    “我這里有個宣傳公司招文案?！眴踢险f，“新公司，剛成立不久?！?/br>
    蘇陶笑道：“那正好??！你去了……誒，呦呦你看，那是不是徐夢？”

    這么一打岔，喬呦也不提工作這個煩心事了。

    她順著蘇陶的視線看過去，是徐夢。

    徐夢是喬呦和蘇陶的五班同學。

    前兩年，徐夢升級當媽，和大家的聯(lián)系少了很多，但上次同學會她去了，還和喬呦咨詢過私立小學的事。

    蘇陶問：“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喬呦點頭，但在看到徐夢身邊的人之后，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了？”

    喬呦的心臟咚咚跳，她拉著蘇陶背過身，沒讓對方看見自己，邊走邊說：“我忽然想起來件事，咱別過去了?！?/br>
    蘇陶一腦袋問號。

    但她和徐夢也不太熟，不打招呼就不打招呼吧。

    不過提起同學會，蘇陶又問：“你請陸大佬吃飯了嗎？”

    “還沒?！眴踢险f，“這幾天太忙了，等過過的，免得像上次一樣又放人家鴿子。”

    十一小長假轉眼過去。

    喬呦再去學校上班，大家也都消化了她被列為重點人員的事。

    有些人會浮于表面叫她努努力，爭取留下，也有些人事不關己，自動把她歸為了以后的陌生人。

    喬呦都不在意。

    職場不是過家家，本來就是利益相關，沒那么多情分可講。

    中午吃飯，喬呦和張老師坐在一起。

    吃到一半，張老師看到教健康課的小丁老師在找座位，招手請她坐過來。

    喬呦扭頭看向小丁老師，兩人視線對接，小丁老師直接閃躲開。

    “來啊，小丁老師?！睆埨蠋熣f，“這個點兒人正多?！?/br>
    小丁老師笑了笑：“沒事，我約了鄭老師，去那邊了?！?/br>
    小丁老師走后，張老師絮叨了幾句“想當年”。

    喬呦比小丁老師早入職一學期，想當年，喬呦沒少陪小丁老師吃飯，更沒少幫她。

    如今，也都要散了。

    “你工作找的怎么樣？”張老師問，“需要我?guī)兔?？?/br>
    喬呦搖頭：“等真沒路走了，再請你出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