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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烈成性[重生] 第102節(jié)

    沈鳶不想他還記著那一句,也知道沒法兒混過去。

    猶豫著將安王強迫他觀看凌遲之刑的事情草草說了,不愿說得很細,只因衛(wèi)錦程再混賬,也終究有著血脈之親,落得這樣痛苦的死亡下場,他怕衛(wèi)瓚心里頭不舒服。

    果然,只覺著衛(wèi)瓚輕輕握著他的手漸漸緊了。

    沈鳶不知心里頭什么滋味兒。

    偏偏是在這一日說出來的。

    這上元節(jié)過得實在是憋屈,話沒說上幾句,玩也沒玩痛快,吃幾口元宵還能遇上安王,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心事說了,如今還叫衛(wèi)瓚知道了這凌遲之刑的事情,更是沒法兒過得歡喜了。

    ——衛(wèi)瓚也的確并不歡喜,他先頭已兜不住惱火,如今更是恨自己不能直接在樓上,將安王碎尸萬段了。

    若不是怕累及沈鳶,若不是已有了更好的安排,他只怕當時便已經(jīng)動手了。

    已到了放煙火的時候,外頭一朵朵煙火騰飛上空,炸裂時發(fā)出了一聲接著一聲的巨響。

    照得這夜色明晃晃如同白晝。

    沈鳶看了衛(wèi)瓚半晌,文秀漂亮的眉擰起,卻是湊到對方的耳畔,任由那隱隱的藥香在耳垂處繾綣。

    卻是幾分別扭說。

    “驚寒?!?/br>
    “你……有什么想要的燈么,我去贏給你?!?/br>
    ……

    這一日沈鳶和安王的對話,直到了夜里,仍在衛(wèi)瓚腦海中糾纏。

    隨著重生以后,衛(wèi)瓚一步一步改寫未來的命運,他越發(fā)意識到,自己關(guān)于前世的記憶,尤其是關(guān)于沈鳶的記憶,有太多的模糊之處。

    這一次倒是想著了一件許久之前的舊事。

    他前世見沈鳶伴駕安王左右,高官厚祿,無限風光,不知道沈鳶是否還愿意除去安王。

    他不敢問,只給他寫了一封無名信,說若心思有變,他不怨怪。

    于是離京那夜,他聽得外頭有人月夜吹簫。

    他那時獨居侯府,推開窗,便見沈鳶坐在枕戈院的墻頭。

    那一日沒有圓月,只有纖弱的一抹彎鉤,沈鳶坐在那鉤下,風一吹,單薄的衣擺便在風中翻飛。

    那是沈鳶除去年節(jié)祭拜,唯一一次回到侯府來。這小病秧子總怕觸景生情,從不敢回來多看一眼。

    或許也是沈鳶唯一一次主動到枕戈院來。

    沈鳶的簫其實吹得并不算好,斷斷續(xù)續(xù)、嗚嗚咽咽的,聽了三四遍,也沒聽出吹得是什么來,只能聽出來,也許還是成曲調(diào)的。

    他知沈鳶吹簫便是不愿見他,只隨手抓了個隨從說:“出去,你去問問沈大人吹得什么?!?/br>
    隨從聞聲去了,低聲詢問了片刻。

    只見沈鳶一聽,便面露幾分尷尬無奈。

    卻是好半晌,用吳語唱了一段歌謠。

    淵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復(fù)何似?

    沈鳶的歌聲比簫聲動聽許多,水一般的溫情柔軟。

    沈鳶連唱了三遍,便消失在枕戈院的墻邊。

    那是在沈鳶心灰意冷前,他們最后一次相見,像是一只翩然的白蝶,落在他的墻邊,又隨著之后北疆的風雪,一并散去了。

    可沈鳶,從始至終沒變過。

    衛(wèi)瓚在夜里靜靜注視描摹著沈鳶的眉眼,鼻梁,柔軟的唇,烏黑的發(fā)。

    不知不覺,卻是瞧得入神了。

    沈鳶便輕輕推了他一下,說:“怎么了?”

    “還沒回過神兒來?”

    沈鳶在外頭玩到了后半夜,累得腰酸腿軟,這會兒連屋都懶得進,便坐在廊下歇腳。

    衛(wèi)瓚輕聲說:“折春,你怎么生得這樣好?!?/br>
    清氣朗朗,玉樹芝蘭。

    沈鳶以為他在夸自己的外表。

    說不出是得意,還是惱意,沈鳶抱緊了自己的膝,望著夜色嘀咕了一聲:“色胚。”

    屋檐之下,掛了一排華美的宮燈,絲絳隨著風過糾纏晃蕩,一陣一陣心旌搖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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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攻戰(zhàn)。合于利而動,不合于利而止。怒可以復(fù)喜,慍可以復(fù)說,亡國不可以復(fù)存,死者不可以復(fù)生。故明主慎之,良將警之。

    ——《孫子兵法·火攻篇》

    淵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復(fù)何似?

    ——《子夜吳歌·冬歌》

    第80章

    這寒冬過得漫長,衛(wèi)瓚傷勢一日漸一日的好了,過了上元節(jié),侯府的應(yīng)酬也漸漸少了,沈鳶復(fù)又重新過上了案前苦讀的日子。倒是梁侍衛(wèi),打著來尋沈鳶講陣法的名義,卻是找衛(wèi)瓚越來越頻繁。

    也是近來宮中的事情漸漸多了,嘉佑帝進行得如火如荼的選嗣之事不說。

    辛的使團,也一路從過年時,留到了現(xiàn)在。

    衛(wèi)瓚道:“他們拿什么理由留下來的?!?/br>
    梁侍衛(wèi)說:“此次除了辛三皇子之外,還帶來了明瑜公主,是有聯(lián)姻之意?!?/br>
    衛(wèi)瓚問:“同誰聯(lián)姻?”

    梁侍衛(wèi)搖頭低聲道:“還未定,須得兩邊細細商議。”

    的確,涉及婚姻嫁娶之事,可不得細細考量么,連帶著為公主隨侍的隊伍,自然帶的人也遠超平日的規(guī)格。

    衛(wèi)瓚便心下有數(shù),想來安王與三皇子已達成了協(xié)議,若是安王得了大位,那明瑜公主的聯(lián)姻對象便必是安王無疑了。

    他有前世的記憶,便越發(fā)清楚,此刻靖安侯不在京中,能夠代行父職的小侯爺衛(wèi)瓚也消失了,三皇子也終于來了。

    現(xiàn)在只缺最后一把推力,安王的這一場大戲就該上演了。

    衛(wèi)瓚低聲道:“這幾日你請圣上多上心一些。”

    梁侍衛(wèi)說:“省省吧,圣上這會兒已開始疑心你詐死是為了偷懶了?!?/br>
    “叫你早些現(xiàn)形,省得侯府沒個主人?!?/br>
    衛(wèi)瓚哭笑不得,心知是自己這會兒尚未及冠,正是個很不牢靠的年紀。

    從前惡行累累,荒唐事做盡,嘉佑帝也都由他。如今詐死之事一久,嘉佑帝難免懷疑他在偷懶胡鬧。

    只得笑說:“你同圣上再說一說情?!?/br>
    梁侍衛(wèi)卻是道:“你這話同皇后娘娘說還好用些。”

    衛(wèi)瓚還真覺著沒錯,低頭打算再寫一封信,叫梁侍衛(wèi)一路捎去姑母處。

    卻忽得聽梁侍衛(wèi)道:“沈公子如今能用劍了?”

    衛(wèi)瓚一怔,抬頭見梁侍衛(wèi)隔著窗瞧見院中沈鳶練劍,卻是笑說:“林大夫醫(yī)術(shù)高超?!?/br>
    沈鳶這一個冬日養(yǎng)過去,身子已漸漸有了幾分起色,林大夫叫他不要久坐桌前,須得不時出來動一動,也能讓頭腦更清醒些。沈鳶便聽了話,慢慢將劍又練了起來。

    動作很慢,只能練一半,便要擱下劍歇一歇。隔了片刻,又拿起來,一招一式比畫。

    衛(wèi)瓚也不由走過去,瞧了幾眼。

    因著力道不夠,一招一式皆算不上凌厲,速度也慢,可細細去看,卻另有一番風雅含蓄。

    梁侍衛(wèi)輕嘆:“沈公子這身子,實在可惜了?!?/br>
    衛(wèi)瓚低聲說:“你別出聲,他不叫我看,他這時候耳朵靈著呢?!?/br>
    梁侍衛(wèi)一怔,道:“這是為什么?”

    卻是驚著了院中練劍的沈鳶,果然往窗邊一瞧,見著他們倆立在窗邊,便登時瞪了衛(wèi)瓚一眼,自收了劍,到邊兒上喝水去了。

    衛(wèi)瓚說:“我說了吧,他不樂意叫我看?!?/br>
    梁侍衛(wèi)輕嘆一聲,笑道:“我實在不曉得,你們這算是關(guān)系好還是不好?!?/br>
    衛(wèi)瓚只笑笑。

    待梁侍衛(wèi)走了,才懶洋洋推開窗,叫了沈鳶一聲。

    沈鳶不情不愿過來他窗下,卻是含刺道:“說了叫你別看了。小侯爺怎的就這樣有眼色,專看人班門弄斧?!?/br>
    衛(wèi)瓚說:“是梁侍衛(wèi)要看,又不是我要看。”

    “再說了,你是練武,又不是跳舞,怎么就不讓看了?!?/br>
    沈鳶不說話了。

    “下次還是我?guī)湍闱埔磺?,你發(fā)力不對,肩崩得太緊?!?/br>
    沈鳶說:“我又不是沒教過照霜?!?/br>
    衛(wèi)瓚說:“你教照霜是一回事,你看不到自己的樣子,是另一回事兒,我練武都時不時讓武博士瞧著。”

    “你若真就不愿意讓我瞧,回頭我找人來幫你看看?!?/br>
    沈鳶沉默了半晌,卻是指尖輕輕蹭過自己衣袖,說了一聲:“也不用。”

    這便是答應(yīng)了。

    衛(wèi)瓚說:“梁侍衛(wèi)還說,咱們倆看著關(guān)系不好。”

    沈鳶淡淡瞥了他一眼,說:“本來就是仇家。你別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