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鳶說：“不用?！?/br>
    衛(wèi)瓚其實還想再問一問旁的。

    只是沈鳶已不情愿答了，通紅著面色往床上一倒，把被子三卷兩卷，卷到最里頭，背對著他不看他。

    衛(wèi)瓚被他可愛到，越發(fā)不可能走了，上床把整個被子卷都抱在懷里。

    仗著沈鳶在被子里不能動，親他的嘴唇和臉頰。

    沈鳶這才意識到作繭自縛的含義。

    被子卷里的小病秧子，手腳皆受制，只能通紅著臉頰瞪他：“我要睡了?！?/br>
    衛(wèi)瓚卻沒放過他。

    親了好幾個來回。

    唇舌纏綿，又埋首在那蘊著藥香的頸窩，無聲翹起了嘴角。

    心里頭擂鼓似的。

    一聲一聲的心跳，倒比方才還要劇烈緊張。

    他不知自己竟會這樣歡喜。

    他在庭前種下了一只紅眼小兔子。

    可回眸時，沈鳶已開了一樹的梨花。

    皎皎灼灼，云間月，葉中花。

    他守著他。

    再也不舍得讓旁人碰一下。

    第97章

    第二日沈鳶是從一身的酸軟中醒過來的。

    衛(wèi)瓚已是將屋里的一片狼藉都收拾過了,睜眼時已是天光大亮，他翻個身，發(fā)覺自己在被里頭不著寸縷,饒是被洗干凈了,還是能瞧見昨夜留下的一片狼藉。

    立時便清醒了。

    渾身都不自在,忍不住在腦子里叱罵自己，可卻又叱罵得不甚徹底。

    反反復(fù)復(fù)連個意志不堅都罵不出來，只是罵自己昨夜太過不堪?？删唧w不堪在哪里，也不能細(xì)想,一想那些荒唐事都又涌回了腦海。

    再一抬頭對上衛(wèi)瓚那含笑的面孔，只是裹著被子,面無表情說：“衣裳呢？”

    衛(wèi)瓚說：“昨兒給弄臟了,拿去洗了?！?/br>
    沈鳶一想到衣裳是怎樣臟的，不大敢跟他眼對著眼睛，垂眸說：“你去我箱里,再取一件出來吧?！?/br>
    隔了一陣子，只聽得窸窸窣窣的聲響，衛(wèi)瓚將一件柔軟的袍披到他身上。

    卻是他沒見過的烏色金繡的夏絲寢衣，比他身量大了一些，觸手生涼。

    他一皺眉,卻聽得衛(wèi)瓚睜著眼睛說瞎話：“沒找著你的，先穿我的？”

    沈鳶慢慢攥緊了被褥,半晌抿了抿唇，卻是嘀咕一聲：“我能說不好么?！?/br>
    他還能赤條條跳下床去,當(dāng)著衛(wèi)瓚的面兒自己翻么。

    他難道不要面子么。

    烏色的、陌生的絲緞裹上了染了點點紅色的身子,他正要系衣帶，卻讓衛(wèi)瓚攔著了,笑說：“我伺候你?！?/br>
    聽著口氣就不像是伺候人的。

    他卻輕輕攥著了袖子，看著衛(wèi)瓚修長的手，慢條斯理擺弄著他的衣帶。

    這才在青天白日下瞧著了衛(wèi)瓚的面孔。

    已許久沒好好看過。

    好像自打來了康寧城之后，衛(wèi)瓚似乎越發(fā)成熟了些，面孔也多了幾分俊美從容，正逢打過了勝仗，侵染了欲念，便處處都得意，似饜足了的野獸，那股子驕矜慵懶幾乎要從骨子里透出來一般。

    與在國子學(xué)那會兒，又不大一樣。

    若說從前小侯爺只是戲言，這會兒就算扎扎實實喊他一句侯爺，也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沈鳶見著這模樣，不自覺輕輕觸了一下他的臉頰。

    見衛(wèi)瓚看他，卻又迅速收回了手，輕輕咳嗽了一聲，隨口說：“迅陽城怎么拿下來的？”

    衛(wèi)瓚說：“探子不是回來報了么，你沒聽過？”

    沈鳶說：“旁人只報了個大概?！?/br>
    衛(wèi)瓚悶笑說：“你若聽了，又惱我怎么辦？”

    沈鳶輕哼一聲：“愛說不說?！?/br>
    衛(wèi)瓚卻在他腮邊低聲笑：“說，這便說?！?/br>
    衛(wèi)瓚便如情人私話似的擁著他，將那些戰(zhàn)時的細(xì)節(jié)一一講給他聽。

    沈鳶實是個很好的聽眾，聽到險惡時，不自覺輕輕蹙眉、攥緊了衣袖，聽得得勝時，卻又一臉?biāo)葡卜窍驳牟豢旎睢?/br>
    聽罷了，方現(xiàn)出幾分懊惱來，只悶悶哼了一聲：“昨兒還沒說，恭賀小侯爺大捷。”

    衛(wèi)瓚卻是忍不住笑，說：“你又愛妒忌，又要聽，什么毛病?！?/br>
    沈鳶只往床上一倒，背過身去，涼涼說：“小侯爺不喜見這嘴臉，就別來見?！?/br>
    他也覺著自己矛盾。

    他不愛聽衛(wèi)瓚風(fēng)光得意，可又忍不住想聽衛(wèi)瓚征戰(zhàn)沙場，在心里描繪衛(wèi)瓚驍勇的姿態(tài)。

    就像他在城樓上觀戰(zhàn)時，總?cè)滩蛔つ莻€千萬人中最光芒萬丈的那個人，緊緊盯著不放。

    衛(wèi)瓚卻笑了一聲，也跟著擠到床上去。

    低聲在他耳邊說：“喜歡。”

    沈鳶怔了一怔，卻聽衛(wèi)瓚在他耳側(cè)鄭重其事說：“我很喜歡?！?/br>
    沈鳶嘀咕說：“又說胡話。”

    衛(wèi)瓚便笑說：“讓你動搖的話，就都是胡話？”

    沈鳶聽不得這樣直白的拆穿，只覺得這人越發(fā)狡猾了，半晌推了推衛(wèi)瓚說：“你別貼著我，熱死了。”

    殊不知自己眸子滟滟的，玉似的人，橫生幾分春色，便又讓衛(wèi)瓚按在床上吻了。

    一時之間，房間里都是唇舌糾纏的細(xì)微聲響。

    嘴唇變得紅熱濕潤，舌尖也黏在一起糾纏得沒完。

    做過那事之后，連吻都染上了欲望的氣息，又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衛(wèi)瓚的指尖摩挲過他的發(fā)，人也欺進(jìn)了他的雙膝之間。

    其實他本禁不住衛(wèi)瓚來碰。

    恍恍惚惚想起了昨夜，自己也是這樣敞著，一次又一次吞納有力炙熱的侵襲。像是貪婪地攫取了、奪走了衛(wèi)瓚的什么。

    渴望令人guntang柔軟。

    半晌分開時，那混賬似的小侯爺卻頭一次啞聲說：“不能再碰了?！?/br>
    “你……受不住?！?/br>
    沈鳶自己又怎能不清楚。

    其實林大夫這些日子的調(diào)養(yǎng)已好了許多，至少幫他撐過了城戰(zhàn)，頭一次做那事也無甚風(fēng)波。

    只是……也的確受不住很多。

    沈鳶用軟枕偷偷蓋著了自己的臉。

    衛(wèi)瓚坐在床邊，消解了好一陣子，慢慢說：“天熱，我去給你弄碗涼湯來?！?/br>
    沈鳶喉結(jié)動了動，沒說話，卻是面紅耳赤往床里頭滾了滾。

    衛(wèi)瓚一開門。

    卻不想撞見了正準(zhǔn)備進(jìn)來的照霜知雪。

    撞了個臉對臉。

    知雪見他大為震愕，那小姑娘眼珠胡亂轉(zhuǎn)了好幾轉(zhuǎn)，咳嗽了好幾聲，趕忙把照霜按在身后，說：“小侯爺不是在迅陽城嗎，什么時候回來的？”

    衛(wèi)瓚便挑了挑眉，笑了一聲：“昨夜里?！?/br>
    那一瞬間。

    照霜臉上出現(xiàn)了大勢已去的悲涼。

    ……

    待照霜進(jìn)門兒來的時候，沈鳶已收拾停當(dāng)，只是身上仍披著衛(wèi)瓚那件衣裳，開口時聲音幾分啞，神色也分明有些不自在。

    照霜不是尋常的閨閣小姑娘，哪有看不出來的道理。

    照霜那眼神兒，跟大意失荊州的關(guān)羽也差不許多。

    痛心疾首，滿是悲涼。

    沈鳶瞧著她的神色，說不出心虛多些還是好笑多些，半晌小聲喊了一聲：“照霜，你坐著?！?/br>
    照霜嘆了口氣，坐在他床邊，顧及著他的面子，沒提先頭的事情。

    只是輕聲說：“我本是想來同公子說的……我想留在康寧城?！?/br>
    沈鳶抬眸瞧了她一眼，良久，嘆了一聲：“我就知道?！?/br>
    “留在康寧城，對你來說是要好些?！?/br>
    照霜想要做女將軍。

    可永遠(yuǎn)留在沈狀元的身邊，永遠(yuǎn)在京城做個小小的侍女，是做不得將軍的。

    而眼下沒有比康寧城更好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