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吐了多久，袁故終于什么都吐不出來了。他直起腰，沿著小巷走進(jìn)去。他根本就沒地方去，可是他的腳步停不下來。

    就在又一個拐角的時候，迎面竄出來一個紅衣服的七八歲小姑娘，一頭就撞袁故身上了，袁故被那力道撞地往后退了好幾步，而小姑娘則直接反彈摔在了地上，咚一聲悶響。

    袁故先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接著忙伸手去扶她。沒事吧?他把小姑娘扶起來，蹲下替她拍了拍外套上的灰。

    小姑娘一雙眼紅紅的，卻沒有哭，她囁喏地說，對不起，撞到哥哥了。袁故愣了一下，接著就感覺一只rou乎乎的小手，在他的膝蓋上摸了一下，極輕聲地說：哥哥痛不痛?

    那一瞬間袁故眼睛就紅了。他拍了拍小姑娘的衣服，哥哥沒事，走路小心點，不要跑那么快。

    小姑娘點點頭，繼續(xù)往巷子里蹬蹬跑過去，很快拐過街角就不見了。看著她跑遠(yuǎn)了，袁故卻沒有站起來，而是順勢就坐在了墻根處，抬眼靜靜看著天。怎么會不痛呢?挫骨斷筋不過如此。

    別人是殺人，一刀見血。譚東錦那是誅心，他袁故就是再皮糙rou厚，也經(jīng)不起這種往人心里捅刀子的傷法啊。他說他不愛，那他當(dāng)初招惹他袁故干什么?人心都是rou長的，他譚東錦不愛可以，他別糟踐啊。

    天光越過巷子的高墻打在地上，青灰色的石磚里抽著不知名的厥類，在初冬顯得極為清郁。耳邊傳來隔壁人家的電視聲，咿咿呀呀聽不清晰。袁故的目光落在極遠(yuǎn)處，這一切都會過去的，他對自己說。

    人間煙火，最治情殤。

    袁故坐了許久，再次站起來的時候，他眼前一片發(fā)黑，半天沒緩過來。

    成哥?

    一個纖細(xì)的女聲忽然響起來，接著袁故就覺得被人扶住了。袁故扭頭看去，視線逐漸清晰起來。等看清來人后，袁故有些發(fā)愣，他不確定地問：陳妍?

    嗯，是我陳妍，成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嗎?說話的女孩子的確是陳妍，但是和一個多月前已經(jīng)截然不同了。曾經(jīng)柔順的長發(fā)變成了齊肩短發(fā)，臉還是那張不施粉黛的臉，卻不再是之前的柔弱神態(tài)，而是自然了很多。哪里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卻哪里都變了，整個人都像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見袁故不說話，臉色蒼白，身上還有些胃酸的味道，陳妍的眉頭蹙了起來，成哥，你胃不舒服嗎?

    你怎么在這兒?袁故不確定地問道。

    我過來買菜。陳妍的左手的確拎著點蔬菜和rou。成哥，要不我先扶你回去吧?我看著你臉色不太好。

    我沒事，就是有些低血糖。袁故不想多說些什么，忽然他的視線落在陳妍的無名指上，那亮光閃了一下他的眼睛，袁故脫口問道：你結(jié)婚了?

    還沒。陳妍的臉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笑意，她摸了一下那銀戒指，我和林木年紀(jì)太小了，辦不了結(jié)婚證。

    陳妍和林木?袁故愣住了，這兩個人不是掰了嗎?怎么又走到一塊去了?雖說林木年紀(jì)小，但是林木在社會上也算摸爬滾打一段時間了，看起來不像是個學(xué)生，袁故漸漸忘了林木其實還比自己小一點。陳妍比林木要大，但是也大不了多少，這兩人，湊到一塊去還走到了計劃結(jié)婚的這一步，這讓袁故有些驚訝。

    社會上混的人結(jié)婚都早，林木這種初中就輟學(xué)的孩子，基本到了十八九歲都成家立業(yè)了，真得說是奇怪又算不上。只是，怎么又和陳妍在一起了?而且陳妍看上去變化挺大的。袁故本想拒絕陳妍，但是他現(xiàn)在也是實在沒有地方去，加上身上沒有錢，這樣一想在林木家落一會兒腳也好。

    袁故跟著陳妍到了一處平房，陳妍拿出鑰匙開了門，林木，成哥來了。她沖房間里喊了聲。

    林木本來正在記賬，一聽聲音忙回頭看，果然是陳妍和袁故，他先是沒反應(yīng)過來，接著又有些驚喜。成哥?

    陳妍換了鞋子，給林木拿了雙拖鞋。袁故看著這屋子里，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像是有個女孩子在持家。他把拖鞋換上了，擱以往他和林木住的時候，哪里會注意這些細(xì)節(jié)。

    林木走過來很自然地接過陳妍手上的菜，低頭說道：我來吧。接著他看向袁故，成哥，你進(jìn)來坐。

    看了眼這兩人，袁故進(jìn)了屋子。屋子還是很狹小，但是角落里依舊擺了一張桌子，上面鋪著碎花桌布。袁故坐在了桌子邊上，接著就聽見林木對陳妍說，午餐我弄好了，你帶著去上班吧，晚上我還是去接你。

    嗯，我買了魚，你記得弄點水養(yǎng)起來，別給悶死了。陳妍從門后面拿出一只包，背在了身上，眼睛卻還是一直看著林木。

    我知道了。林木遞過去餐盒，路上小心點。

    陳妍抿了抿唇，笑了笑，那笑容極為真實，連坐在后面的袁故都覺得極漂亮干凈。陳妍轉(zhuǎn)身走了，林木看了會兒之后關(guān)上了門。接著回頭看向袁故，成哥。

    這陳妍，怎么變了個人似的?袁故看了半天說了那么一句。

    林木走過來坐下，我和她在一起了。

    看出來了。袁故看著那塊碎花桌布，忽然有些疲倦，還有吃的嗎?給我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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