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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意張揚的漢字,飄逸豪放的筆鋒,似乎要把平生意氣寫盡。 不知寫了多久,終于,男人利落地收筆,他將每一張照片拾起來封好,塞到角落里目瞪口呆的金發(fā)小伙手里,幫我寄到中國去。他報了個地址。 語氣平和,吐字清晰,溫熱的酒氣中弗朗索瓦看見那中國男人的眼清明得沒有一絲醉意。但分明一地的酒瓶子卻又是真實存在,弗朗索瓦震驚中已經(jīng)接過了那疊照片,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醉了沒? 溫喬伸手抵上眉心,沒有醉態(tài)卻分明與未喝酒時有很大的差別,他坐到了椅子上,伸手摸著阿拉斯加的毛,我不知道。他如是對著那金發(fā)青年道。 弗朗索瓦想起自己在葡糖酒里做的手腳,覺得這么多下去溫喬肯定是醉了,但是這人反應(yīng)和他想象差別太大了。他壓著心里的驚訝與不安,又問了一句,你還記得清你是誰嗎? 溫喬沒說話,只是銳利地盯著弗朗索瓦,那眼神沉默而孤寂,就像是阿爾卑斯岑寂了萬古的雪山山脈,弗朗索瓦在原地站了片刻后扭頭就朝門口跑。 當晚弗朗索瓦坐了兩小時車終于在凌晨站在了郵局前,在把照片寄出去之前,他忍不住撕開抖出來偷偷看了眼。 沉默而古老的中國漢字,是他看不懂的文字。他翻過來看了眼,所有照片都是同一個人的模樣,是一個年輕的中國男人。弗朗索瓦一下子就記起第一天遇上溫喬的場景,那天柜臺前溫喬伸出錢包付酒錢,錢包里一閃而過的照片,弗朗索瓦也是那時才確定溫喬是個同道中人。 因為那照片上分明是兩個男人的合照。 一大清早就上班的郵局絡(luò)腮胡大叔心情頗為糟糕地喊了句還寄不寄了? 寄!弗朗索瓦手一抖忙把照片收拾好遞了過去。 多年之后,弗朗索瓦幾乎都已經(jīng)忘了溫喬這個人,他跟著自己的情人去中國旅游,偶然間得知了這句中文的意思,出乎他意料,這是一句異常流氓的情話,歇斯底里且義無反顧。當年阿爾卑斯山上的男人的身影似乎又浮現(xiàn)在弗朗索瓦眼前,清冷慵懶,眸光沉沉。 那些過去的青春歲月啊。 雪山之上的小木屋里,淡眸的東方男人撐著窗戶看著黎民的星辰,眼中沒有絲毫的醉意,他想起北極的風南極的雪,想起挪威的極光,想起乞力馬扎羅的陽光,想起一個人。許久,他像個醉了太久的人一樣緩緩嘆道,沒那個命。 第二天,溫喬走出小屋,門口沒有再出現(xiàn)那個金發(fā)的法國小伙。 溫喬隨手拍了拍阿拉斯加的腦袋,走啦。 這世上有太多的風景,也有太多的失去,有太多的難以忘懷,也有太多的不能自已。我這一生摯愛自由,遇上你之后,自由是你。 這短暫而縹緲的一生吶,愿你自由地愛,自由地生活。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