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不必，早解早好?！?/br>
    作者有話說：

    安心，歸歸不會害穆穆qvq

    第79章 真相

    東尋一愣, 話音都有些顫抖：“尊……尊上，你確定？”

    不論他如何發(fā)抖，穆無霜表情都沒有半分變化。

    她只是面無表情地點(diǎn)點(diǎn)頭, 淡聲說道：“解啊, 怎么不能解。你回去和他說，我今晚約他去后山泡溫泉，順便把事情解決了?！?/br>
    東尋：“……？？！?。?！”

    他驚駭?shù)赝聼o霜, 想說什么, 但究竟啞了聲，精神恍惚地走出了殿門。

    尊上竟然約歸狗去泡溫泉。

    嗚嗚，他一介風(fēng)流倜儻的心魔護(hù)法, 終究是失戀了。

    東尋走后, 穆無霜臉色才終于沉下來, 模樣不太高興。

    現(xiàn)在離晚上還有三個(gè)時(shí)辰，她不打算做什么, 干脆回床上睡會兒覺。

    綿軟床褥凹陷，穆無霜將頭半埋在被子里頭, 閉上眼睛。

    鼻尖傳來幽幽的清淺蘭香, 氣味微甜，仿佛是無意沾染上去的。

    穆無霜有一瞬間的晃神。婢女仍舊熏的是歸覽的香, 氣味也一如從前好聞。

    她一直很喜歡這個(gè)味道, 而這氣味已被打上了隸屬于歸覽的烙印。

    穆無霜倏地睜開眼, 皺皺眉, 吸一吸鼻子, 又閉上眼睛。

    她要好好睡覺, 不想太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然而甫一閉上眼睛, 有關(guān)一個(gè)人的畫面便紛至杳來, 走馬觀花似的在她眼前流轉(zhuǎn)斑駁。

    少年水紅色的眼，修長而略顯單薄的身量，以及永遠(yuǎn)似笑非笑、陰沉冰冷的神情。

    穆無霜霍然暴起，一把扯過被子套住自己的頭。

    她要逼迫自己在當(dāng)頭籠罩的悶熱黑暗中沉思一會兒。

    有幾個(gè)問題，她早就想要仔細(xì)思考一下了。

    ——在聽見歸覽要與她解除天道契的那一刻，她的反應(yīng)，為什么會是失落？

    ——然后她心口好似攀附上了層層的細(xì)麻，纏繞得她周身疼痛而酥麻。這又是為什么？

    ——為什么答應(yīng)他解契？又干嘛要約小魔頭泡溫泉？

    穆無霜突然發(fā)現(xiàn)，她越來越不了解自己了。

    如是想著，她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

    猝然間，被褥間漫溢的蘭香充盈鼻腔，甜得她心尖都震顫。

    一切思緒在這一刻凝滯，變得徒然而頹喪。

    穆無霜掀開被子，呆呆地望著床頭。

    她漆黑眼眸被悶得濕漉漉的，里頭含著掙扎與糾結(jié)。

    心底有個(gè)聲音在發(fā)問——你喜歡歸覽嗎？

    喜歡嗎？不喜歡嗎？

    假若不喜歡的話，為什么心頭酸脹發(fā)麻，思緒亂飛？

    ……

    答案也許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樣難以接受。

    默然許久之后，穆無霜心一橫，惡狠狠地想：便是喜歡，又如何了？

    她向來做事坦坦蕩蕩，既不對不起旁人，也不要對不起自己。

    歸覽此次提出解契的要求來得怪異，但穆無霜不想去揣測他是何用意、是否喜歡她。

    總歸她剩下的清閑時(shí)日就這幾天。人生得意須盡歡，她今晚定要好好回本，再去應(yīng)對諸如蘭聽寒、諸如仙界的那些糟心煩人的事。

    夜幕悄無聲息地降臨，該到的和不該到的，都正悄無聲息地如約而至。

    歸覽并不知道穆無霜對他如何思量。他披一襲雪白浴衣，徑自步入山林深處。

    這一眼泉，他和穆無霜都并不陌生。在他們初識不久的時(shí)候，穆無霜就曾在此療過傷。

    穆無霜的邀約，于魔界中的魔而言，是極其曖昧繾綣的。

    與人共浴，和向人交換弱點(diǎn)命門沒有什么區(qū)別。

    少年垂著眼走入林間，驚起群鴉飛起。他卻恍如聽不見一般，背脊繃得極筆直。假若細(xì)看，能夠發(fā)現(xiàn)他落在身側(cè)的指尖在微微發(fā)抖。

    他很緊張。

    在荒川澤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直覺告訴他，穆無霜此番邀約疑點(diǎn)重重，但凡他神智正常些，都絕不應(yīng)該如此輕率赴會。

    可是他想來。

    歸覽彎唇，眸中盈起不自知的甜蜜。

    他知道穆無霜一向憎他厭他，但不管她做什么都沒有關(guān)系。

    總歸他沒那么容易死，讓她開心開心也無妨。

    遠(yuǎn)遠(yuǎn)的，歸覽看見月夜下的暖泉。

    少女浴衣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只有頭和手腳露出來。月華落在身上，沾了晶瑩水珠，流光一樣淌在皮膚上。

    穆無霜正百無聊賴地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水，聽到動(dòng)靜才抬起頭。

    視線被氤氳的水汽蒸得有些模糊，她瞇了瞇眼睛，朝歸覽一招手：“大護(hù)法，這兒。快過來?！?/br>
    歸覽依言走到池邊，站定了看她，目色深深。

    穆無霜吸了一口氣。說真的，她被小魔頭這一眼看得心顫。

    泉水的花香中夾雜著一縷甜甜的蘭香，歸覽就這樣沉著眼望下來，睫羽纖長，極專注地看她。

    她咳了一聲，鎮(zhèn)定地招呼歸覽：“愣著干嘛，下來泡?！?/br>
    歸覽忽而開口問：“與尊上共浴一池，不算僭越？”

    穆無霜笑了，笑容冶麗好看。

    “本尊命令你下池，懂了嗎？”

    歸覽卻不動(dòng)，他聲音低低道：“不若先將契解了，再泡泉?！?/br>
    穆無霜不耐煩道：“哪來那么多雜毛規(guī)矩有的沒的？先泡了再說?！?/br>
    她搞不懂歸覽在想什么。泡個(gè)池子都磨磨唧唧的，真的就這樣害怕她對他做點(diǎn)什么？

    雖然她今日所來本就是為了對歸覽上下其手的，但實(shí)際上她又沒有經(jīng)驗(yàn)，也不會搞到什么地步嘛。

    穆無霜這般想著，臉略微有些發(fā)紅。

    不過在這咕嘟冒泡的熱湯之中，倒讓人挑不出錯(cuò)來。

    嘩的一聲，少年長腿一跨入了水，漾起層層波紋。

    歸覽靠在離穆無霜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

    他泡湯時(shí)，出人意料的安靜規(guī)矩。平日冷沉的面容被水汽緩和，眉目濕漉漉的，顯得乖巧干凈。

    穆無霜望這他這幅模樣，只覺心尖酥酥癢癢的。

    但思及自己是一個(gè)端莊的魔尊，她決定自持一些，不要cao之過急。

    白霧裊裊，看不清歸覽面上神色。

    片刻，歸覽嗓音緩緩：“可以解契了嗎？尊上?！?/br>
    穆無霜點(diǎn)點(diǎn)頭，同意了。

    少年抬起一只手腕，腕骨帶著淋淋的水光半懸在空氣中，是顯而易見的交握之意。

    天道契乃神魂之契，不論是締結(jié)還是解除，都需要雙方神魂相依，以此來體會對方魂體每一絲一毫的波動(dòng)，才能確保絕對的坦誠。

    而十指相連，在天道契約陣法的籠罩下，雙方就可以通過十指觸碰到對方的神魂，感受對方心神的每一次震顫、脈搏的每一次起伏。

    穆無霜將手抬起，扣上面前人的手掌，面容沉靜地閉上眼。

    無形的光暈漸漸籠罩了整個(gè)池子，天際忽而閃過疾電，剎那間，照亮了黑寂山林。

    穆無霜感覺有一線熾熱的細(xì)流自心口溢出，于體內(nèi)流經(jīng)四肢百骸，直至周身通暢，溫?zé)嵛⒙椤?/br>
    緊接著，這股熱流迅疾地漫向雙手，輾轉(zhuǎn)過手心，通向指尖。

    某種奇異的連結(jié)之感在她心上陡然升起，穆無霜知道，自己指尖如今觸摸的不單單是歸覽，還有他凝聚在一指之間的神魂。

    有畫面漸漸地自她腦海里浮現(xiàn)。

    這畫面陌生而突兀，不是屬于她的，而是隸屬于歸覽的。

    畫面浮現(xiàn)的同時(shí)，她的魔力正在源源不絕地自指尖流失。

    這是由天道所見證的，絕對公平的交換。

    穆無霜所看見的是歸覽的記憶，畫面也很簡單，僅僅只是東尋遞給歸覽的一張紙，上面寫滿了他所查明的前因后果。

    穆無霜先是疑惑，隨即了然。

    畢竟這件事情本質(zhì)上不是歸覽干的，他怎么會有具象化的記憶。

    至于真相的靠譜與否，已經(jīng)有天道為她核實(shí)了。

    穆無霜視線落在那張紙上，細(xì)細(xì)閱讀起來。

    如她所想，關(guān)于她入魔的整件事情，都與那個(gè)曾經(jīng)裝作季云、恨她入骨的蒲羅妖王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