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看著他，眉尖蹙著，而唇邊輕笑。他張開口，一字一字無聲對周刻念道：小、東、西。

    小道士被反將一軍，甚至還打了個趔趄。

    潛離低頭輕笑，掩去眼底閃過的酸澀，轉(zhuǎn)頭去問那小余：“剛才我聽到異香谷三個字，那是你們的故鄉(xiāng)么？”

    那燕兒先吃驚：“公子知道異香谷？”

    潛離步伐亂了些：“很久以前去過一次，只是不知道……兩位說的異香谷，是不是我記憶中的那片世外桃源?！?/br>
    小余笑開：“世外桃源稱不上，窮山惡水挨不著。就是一偏僻地，里頭四季有花開，枯榮皆沾香的地方。”

    “四季有花開，枯榮皆沾香？”周刻總覺得這句話特別熟悉，笑道：“聽著就是個很好的地方?！?/br>
    潛離沉默了半晌，澀然笑起：“那便是了。真想不到，它還在?！?/br>
    燕兒環(huán)著小余的脖子凝望他：“公子似乎有些傷悲，不知是何時去過異鄉(xiāng)谷的？谷中人都好，風(fēng)景也依舊，您若是有熟人在谷中，下次不妨再來做客?！?/br>
    周刻心里莫名揪了一小塊：“大家伙，你真去過異香谷？”

    潛離抬手揉揉太陽xue，指尖有些顫抖：“啊，去過。太久了，我想想，太久了……”

    他艱澀了半天，抬頭看了一眼周刻，目光很快便閃躲。

    對上那燕兒疑惑的目光，他輕笑：“我記得那時去的時候，它還叫做離魂谷?！?/br>
    小余停住腳步，目瞪口呆地望著潛離，他懷里的燕兒也瞪圓了眼睛，一雙異瞳顯得更加瘆人。

    “咋啦這？”周刻也跟著停下干笑，眼皮子突突。

    “離魂谷……那、那是……”小余抱緊他的姑娘后退三步，結(jié)結(jié)巴巴的：“我們先祖最初取的名兒……”

    潛離神色如常，甚至依舊輕笑：“是啊，算算時間，大約是九百年前了?！?/br>
    第13章

    “九、九百年！”小余嚇得額頭青筋蹦得歡快，他懷里的燕兒比他鎮(zhèn)定：“您……是仙人還是妖？”

    “你說呢？”潛離一揚手，正要顯出原形，就被旁邊的人給撲住了。

    “……”

    小道士仗著身高優(yōu)勢，居然把他拉進懷里按住腦闊了！

    “他是我的靈寵！”周刻想到了個完美解釋，抱住這動不動想爆尾巴的大妖怪鎮(zhèn)定微笑，“兩位不要害怕，我是修道之人，他是和我簽訂了契約的靈寵。雖然本質(zhì)還是妖，但早早脫離了獸性，和我一樣富有正義感！”

    他舔舔嘴唇拍拍大妖怪的腦門：“他很乖的?！?/br>
    潛離：“…………”

    靈、寵。

    他有時候真搞不懂這人到底是本性如此，還是靈魂里留下來的烙印作祟。一樁一樁，仿佛這千百年里的舊事不止他一個煢煢獨行的妖怪牢記。

    周刻以靈傳聲給他：“大妖怪，你別嚇著他們啊，人家少年少女單純可愛的，你要是露個原形把他們嚇傻了咋辦？那啥那啥，賣個面子給我好不好？”

    潛離哽了片刻，無奈傳聲給他：“得寸進尺……成吧?！?/br>
    小余茫然又警惕：“靈寵是？”

    燕兒環(huán)著他的脖頸：“我在書上看過，記載說是修道者的寵物兼伙伴，簽有契約為兩方立誓，互為忠誠，亦互為守護。是這樣么？”

    周刻點頭：“是的是的，他歲數(shù)聽著唬人，其實心眼還跟小孩兒似的。剛才和你們聊天呢，沒啥惡意的。對吧大家伙？”

    潛離埋在他懷里悶聲：“對，我是他的靈寵?！?/br>
    “哦哦?！毙∮啻蝤Q一般，長呼了一口氣，“嚇得我一腦門汗，燕兒，幫我擦擦?！?/br>
    她便抬手拿袖子給他拭，小聲問：“累么？”

    小余低頭拿鼻尖蹭她額頭：“不累。你呢，有沒有哪難受？要不要我換個方向抱著你？”

    小道士瞧著小情侶的模樣便覺得心里暖烘烘的，下一秒意識到自己“大逆不道”地錮著狐妖，連忙撤下了爪子。

    潛離鬢發(fā)被他一抱蹭得有些亂，狐貍眼又亮又深邃，對著他無聲說：主、人。

    周刻差點平地打跌，論sao，論play，他覺著自己永遠(yuǎn)趕不上潛離。

    靈寵這說法一出，余燕兩人便不懼怕，還興趣濃厚起來，一路走一路和他閑話。

    “靈寵先生，你最初到異香谷的時候，那地方是什么樣子??？你和我們的先祖認(rèn)識嗎？”

    少年二人一口一個靈寵先生，聽得周刻嘴角抽搐，心里有隱秘的滿足感。

    “離魂谷很好看。那是個靈氣充沛的好地方，四季如畫?！睗撾x緩緩講著，周刻在前頭走路也豎起耳朵聽。

    “你們口中的那位先祖……”他聲音低了些，“原先是位出生高貴的世子，貴族內(nèi)爭斗狗血，他斗不過，帶著人出來歸隱山林了。”

    “?。?！”小余表情有些幻滅，“我一直以為先祖是位英雄人物！原來這么失意的嗎？”

    燕兒抬手輕輕敲了他額角。

    潛離看著扛著輪椅在前頭開路的背影，眉尾垂下：“他不是英雄。是個遭人陷害中了毒，以致后半生半身癱瘓的病秧子?！?/br>
    小余嘶的氣越發(fā)大，失望又難過：“我一直以為祖先是頂天立地的開山人物呢……”

    燕兒又抬手拍拍他腦袋。

    “那病秧子無后，孤寡的命數(shù)?！睗撾x默了一會，“不過我記得他身邊有幾個得力好手，其中有一位就姓余。離魂谷的真正開發(fā)者是他們，那大概才是你的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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