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里傳出了乒乒乓乓的聲響，略顯銳利的一聲怪叫搞得展秋柏的冷臉大變，他丟下食盒一腳踹開客房的門闖進(jìn)去：“春山！”

    國(guó)師覺得自己的傀儡小心臟似乎也被那一腳踹開，慌忙也跑進(jìn)客房去：“王上——”

    門里，郭春山頭發(fā)亂翹地坐在地上，睡眼惺忪強(qiáng)打精神地指著坐在床上抱著頭的人大喊：“什么賊人占我的床！”

    這一喊反而把某個(gè)討厭鬼引了進(jìn)來，他還沒反應(yīng)，整個(gè)人就叫討厭鬼箍在了懷里，被從頭到腳摸了一遍：“你有沒有什么事？！”

    郭春山被擼得瞌睡蟲全飛跑，下意識(shí)大叫一聲：“如來神掌——”

    展秋柏猝不及防，又挨了打是親罵是愛的甜蜜一掌。

    鄭王頭痛欲裂，忽而聽見熟悉的呼喚，猛然抬頭看去，那傀儡急匆匆而來，不過七步，步伐一快便顯出肢體的僵硬。

    這一具粗糙的傀儡，裝著一只變笨拙的鬼。

    窗外枝頭積雪戀著日光，融化成雪水滴落窗框，化雪的寒氣與日出的溫暖一同涌進(jìn)來。

    大夢(mèng)散去，他掙扎著起身，忽而不懼身后千里與身前萬里，唯見這咫尺一鬼。

    國(guó)師還未到他面前，便見王起身撲了過來，鬼將不知道張開手，身軀已叫王抱住。

    鬼將茫然無措，小心翼翼地、僵硬地想要輕推開他：“王上，我沒有溫度，冷?！?/br>
    王喘息著忍著嗚咽，說：“我有……我有?！?/br>
    七步之內(nèi)，生死不離。

    此后半生，換我暖你。

    唯是人間長(zhǎng)留。

    *

    醒來不久，周刻便背起他那小包袱急著要牽潛離離開。

    他啪嘰一下把狗頭帽給潛離戴牢固了，捧著他的臉說：“這兒寒冬刺骨，我們?nèi)テ渌胤健！?/br>
    郭春山二話不說也收好包袱跟上他們：“大哥大嫂小弟跟你們一起闖蕩啊！”

    那臉上巴掌印愈加火辣的展秋柏冷著一張臉，和陳定一起不遠(yuǎn)不近不聲不響地跟著。

    “無涯珠的事還沒找人問?！?/br>
    周刻一把將他摟住，幾乎要塞進(jìn)懷里：“離開要緊?！?/br>
    潛離低頭貼在他心口聽了聽：“小道士的心要跳出來了?！?/br>
    “小道士心要碎了都?！敝芸倘嗔舜笱謨砂?，走出客棧時(shí)抬頭看見了鄭王和國(guó)師，便問起潛離：“話說那兩位怎么會(huì)到客棧里來？”

    “來求答案，我便給了。”

    周刻看著那一人一鬼互為扶持的背影，低頭小聲問潛離：“答案是什么？”

    潛離回：“逢春在身側(cè)?！?/br>
    然誤以深冬。

    周刻一時(shí)心中百味聚雜，又低聲問他：“我們能幫上忙嗎？”

    潛離輕聲：“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這契約讓他們綁在一起，來日人主死鬼將亦隕滅。妖怪將超脫化外，而凡人過奈何橋再經(jīng)輪回，情緣或情劫都在這一世走向終末。若是眷戀，這一生相伴走完，也足夠漫長(zhǎng)了……即便是以如此的方式?！?/br>
    他壓了壓狗頭帽，停頓片刻以總結(jié)：“一世畢，或許不算壞事?！?/br>
    周刻狠狠觸動(dòng)，呼吸顫了顫，貼著他說：“就如同那犬妖小保一樣，一世情劫即結(jié)束，是嗎？”

    潛離低著頭，狗頭帽遮擋了他的神情，周刻只聽見他嘆息一般的低笑：“是啊?！?/br>
    小道士心絞，水珠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那你怎么不勘破呢？”

    狐妖扣著他的手輕問：“那你怎么還求輪回呢？”

    世間妖怪如你一般執(zhí)著的不多。

    世間凡人如你一般固執(zhí)的也不多。

    “我還愛紅塵。”小道士吸鼻子，哭腔沉悶，“我貪玩?！?/br>
    “而我還愛你?！焙p笑著掩蓋聲音里的顫動(dòng)，“我、愛、你?！?/br>
    滿地風(fēng)雪微卷，這一擊直撞入肺腑。

    我遇你于春，初逢時(shí)你稱我為劫。

    踏過四季，你告訴我這三字。

    你刻了我的喜悲。

    # 賊首卷——求不得

    第42章

    深冬十二月末, 一路化雪過，小道士周刻裹著大妖怪潛離繼續(xù)向東南游歷。越往東南而去，路上見到的花草便越茂盛，春來初見端倪。

    這回隊(duì)伍多了三人：自稱是他小弟的郭春山, 冷臉面癱展秋柏, 萬事通陳定。

    多了三個(gè)年紀(jì)相仿的家伙, 路上行走便多了點(diǎn)趣味。

    路上郭春山時(shí)常會(huì)單方面地和展秋柏吵架：“你跟著我干嘛呀！”

    對(duì)方面癱惜字：“順路?！?/br>
    少年跳腳鬧到大嗓門了，和事佬陳定便出來勸慰：“小師弟莫?dú)? 你知道的，秋柏師兄就這樣子……”

    這三人同出師門，郭春山剛下山, 展秋柏后腳就借著遞送蛇蛻的任務(wù)跑出來找，一路尾隨到鄭都截住。前者稚氣未脫，后者面癱酷蓋，也不知道火花怎么如此噼里啪啦。

    這一路時(shí)常吵鬧, 周刻聽了只覺得好笑，瞧一邊大妖怪的神色，他嘴上不說, 實(shí)則也聽得津津有味。

    小道士從山中來，喜歡熱活的紅塵, 跳脫的同伴。

    大妖怪明顯也喜歡。

    出了鄭都后，他們走走停停，此時(shí)踏入了另一諸侯國(guó), 吳國(guó)的境內(nèi)。吳國(guó)多山，大型都城少, 多的是林立的小山村，風(fēng)俗淳樸。周刻等人經(jīng)過個(gè)小山村, 吳人都熱情好客，還有不少妹紙熱辣辣地沖著他們唱情歌，還有直接求愛露水情緣的，嚇得哥幾個(gè)抬腳就跑，后面經(jīng)過村莊也沒敢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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