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磨砂質(zhì)地的小袋子單看還好，堆在一起呈現(xiàn)出刺眼的慘白色。

    一路走來滿眼都是這種慘白色，看得人都要神經(jīng)衰弱了。

    t乘上地鐵，地鐵的垃圾桶里也是這種小白袋子，塞得滿滿的，像是給誰獻祭的花束。

    他覺得眼睛上方的血管突突直跳，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干脆閉眼不再看。

    地鐵冷得車壁上都能掉下來冰屑似的，時不時喝幾口從塑料布里竄進來的冷風(fēng)——近來因為天氣太過高冷，地鐵管理處終于開始修窗戶，但目前還停留在蓋上擋風(fēng)布的階段。

    下了地鐵，t松了一口氣，泥土巷子還是黃黃的，沒有被白袋子侵占。

    巷子口的白種女人還在店里扎干花，看見他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芳子jiejie！”t沖她揮了揮手。

    “老師在等你呢?！狈甲有χf出一盤白生生、胖乎乎的粘糕，“老師說要和你一起烤著吃。”

    “好啊，謝謝芳子jiejie。”t笑著接過粘糕。

    他抱著盤子冒冒失失地跑進泥土巷子的深處，快到老婦人的屋子時，他放緩了腳步，不再假扮一個傻樂的年輕人。

    實際上，他今天的心情非常差，渾身緊繃，感覺到皮膚都快要裂開，他曾無數(shù)次在心里打退堂鼓，對自己說“不要來了”，“等下次吧”。

    但最終他還是來了，他怕這樣的機會一生只會出現(xiàn)一次。

    他知道自己今天要來泥土巷子，“巧遇”一些對于他來說很重要的事情。

    風(fēng)水師最擅長的并不非計算他人，而是算自己。

    通過計算自己的命運來倒推他人，或者規(guī)避風(fēng)險。

    t花了很長時間來算自己，也僅僅是模模糊糊推演出，今天會有對他很重要的事情發(fā)生

    他沒有告知老婦人他今天會來，老婦人也沒有叫他來，但已經(jīng)早早為他準(zhǔn)備了粘糕。

    t推開厚重的木門，就聽到里面燒柴火的噼啪聲，他側(cè)身鉆進去，把手里端著的粘糕放下，笑嘻嘻地說，“老師，中心城現(xiàn)在不許用明火了，您好大的膽子呀?！?/br>
    老婦人見狀把手指豎在嘴邊，做出兇狠的表情，“你要敢告密，我就把你塞進壁爐里烤成小餅干?！?/br>
    t連忙舉起雙手，做驚慌狀，“我不敢我不敢，這可太嚇人了?！?/br>
    “把米糕拿過來吧?！?/br>
    老婦人調(diào)整好壁爐便坐在爐邊烤起過來，她有著圓潤肩背的背影看上去格外溫柔和藹。

    還很安寧，仿佛凡塵俗物都與她無關(guān)。

    又讓人覺得威嚴(yán)，穿透一百多年的威嚴(yán)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t走過去也坐下，老婦人教他用長簽子扎上粘糕伸到壁爐里烤。

    一老一少各拿著根長金屬簽把粘糕“釣著”在火上烤，不一會兒，甜香味就充斥整間屋子。

    胖胖的粘糕在火焰的炙烤下膨脹到原來的兩倍，忽然一聲破開，更濃郁的香味散發(fā)出來。

    “好香啊?！眛笑起來，左頰跳出一個淺淺的酒窩。

    “香吧，我們芳子做米糕是是一絕，她還在這里面揉了桂花和百合的花粉?！崩蠇D人得意地鼻尖都翹起來了。

    “能吃了嗎？”t收回簽子，迫不及待地想啃一口這胖乎乎的小米糕，指尖碰到表皮的一刻，他呲牙咧嘴地叫起來，“好燙！”

    老婦人笑得前仰后合，她也收回簽子，先小心翼翼地吹了幾口氣，才用牙齒將烤脆的外皮咬開一個小口，一股熱氣噴出來，她也驚叫起來，“好燙！”

    一老一少都在米糕這里敗下陣來，不由得相視一笑。

    適應(yīng)了燙口的溫度后，兩人圍著壁爐一邊烤一邊吃，t漸漸放松下來，胃里充滿溫暖扎實的食物，他被嚴(yán)冬凍硬的臉上也有了笑容。

    “能看到你笑，真好，寶貝?！崩蠇D人用手背蹭了蹭t的小腦袋。

    “老師，我應(yīng)該是您教過最不濟的學(xué)生吧?！眛臉上的表情卻不是抱憾，而是一種帶些撒嬌和飛揚的可愛。

    “對啊，沒見過你這么笨的。”老婦人嚼著米糕表示贊同。

    “一個普通人誤入超人的世界就是我這樣子?！眛“呼呼”吹著米糕里散發(fā)出的熱氣，語氣淡淡的。

    “沒什么不好，普通人更懂得社會，懂得世間?！崩蠇D人說。

    盤里還剩最后一塊米糕，兩人頓時謙讓起來。

    “老師，我給您烤上，怎么也該盡一把孝心。”t笑著說。

    老婦人拍開了他的手，“孝什么孝，我用你嗎，你今年才十九歲吧，多吃點，什么時候才能長高呢，真愁人?！?/br>
    t還是搶來米糕給老婦人烤上了，一邊轉(zhuǎn)著簽子一邊小心翼翼地問老婦人，“老師，您有孩子嗎？”

    “這里都是我的孩子。”老婦人托著下巴望著火堆，也不知是壁爐的火光，還是她望著米糕的眼神閃閃發(fā)光。

    “親的，有嗎？”

    “親的，什么才算親的？”老婦人的語氣有些恍惚。

    “親生的?！?/br>
    “哦，我還以為是親近的……”老婦人忽然“哎喲”了一聲，“糊了，小笨蛋，糊了！”

    t連忙翻了個面，笑嘻嘻地說，“您不是不吃嘛，我就愛吃糊的?！?/br>
    “……小壞蛋，又笨又壞！還粘牙！”老婦人氣哼哼地用沾著粘米的手指戳t的臉頰。

    t把烤好的米糕伸向老婦人，“老師我錯了，這個跟您賠不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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