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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翊腳下的步子有一瞬的虛浮。 陛下,你到底是要將對路翩翩的心思公之于眾,還是隱忍深藏呢? 可在景翊看來,這就是明目張膽的偏愛。 景翊深吸一口氣,平復(fù)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緒。 告訴自己這都無妨,只要今日事成,陛下定會與路翩翩徹底反目,到時(shí)不管是一件鳳袍還是陛下身側(cè)的位置,都會回到他手中。 宮人搬來龍椅,擺在祭壇下階的空臺處,這里的位置正好可以將下方即將發(fā)生的事情,一覽無余。 桓長明坐在龍椅上,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朝他走來的路翩翩。 路翩翩神情淡漠,被人送到桓長明面前后,一直閉口不言。 桓長明伸手摸了摸路翩翩衣擺的紋樣,“路翩翩,你今日可有話要對孤說?” 路翩翩既不躲也言語,眼神空寂的望著桓長明,仿佛在告訴桓長明,他早已無話可說。 桓長明也不惱,拉他坐在自己身側(cè),毫不避諱的摟著他的腰,低聲道:“別遮眼,好好看看,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跪在下方的大臣們見此狀,連忙把頭垂下來,生怕多看一眼便觸了這暴君的忌諱。 他們私下里早已聽說暴君的寢殿里養(yǎng)了一個(gè)男寵,沒想到這暴君竟不顧禮制,光天化日之下,還帶著男寵來赴登基大典,真是傷風(fēng)敗俗,污穢不堪! 可這些話他們只敢在心里說,面對這暴君,他們只有恐懼順從的份。 景翊命十幾個(gè)人將一頂巨大的爐子抬到了大臣中間,老臣們具識得此爐,詢問道:“景相,為何將這焚骨爐忽然抬了出來?” 景翊道:“我離國素有禮制,新帝登基,需要焚燒祭祖,以為陛下往后的社稷江山,焚去污穢禍患,只留清明圣潔?!?/br> 以往離國確有此條禮制不錯(cuò),卻需要以活人為祭品投爐焚燒,前人認(rèn)為此條禮制太過殘忍,早已棄之不用,不知為何今日又要舊制重提。 景翊下令:“來人,將罪臣帶上來!” 桓鈞天戴著枷鎖,穿著囚服,被侍衛(wèi)按在焚骨爐前跪下。 “諸位,這便是今日要焚燒之人!” 景翊此言一出,四下皆寂。 這暴君的帝位是如何得來的?他們心知肚明,如今還要以這等羞辱殘忍的手段,對前任皇長子施以酷刑,他們敢怒不敢言,更是心虛的不敢去看這位皇長子的眼睛。 因?yàn)橛诨书L子而言,他們具是背信棄義的jian臣。 但桓鈞天臉上的神情仍舊平淡,他好似從來便是這樣,不管遇上什么事,他的神情永遠(yuǎn)都是淡淡的。 更何況在戰(zhàn)敗的那一日,他便早就猜到了自己今日會死的處境。 這些時(shí)日,不過是他茍延殘喘,靠著師兄的委曲求全,才換來的。 這便夠了,他這一生雖短,但活到此時(shí)此刻,已算得上無憾。 僅有的一憾,便是無法將師兄從水深火熱之中帶出來。 桓鈞天抬眸,望向上方被桓長明桎梏的路翩翩,二人視線在虛空中相匯,桓鈞天極不熟練的抬起唇角,向路翩翩露出一個(gè)安撫的笑意。 路翩翩眸中空寂冰冷,卻在觸及到桓鈞天的笑容之時(shí),眼淚無聲下落。 桓長明盯著路翩翩臉上的淚,冷笑出聲,隨即高聲道:“叛臣桓鈞天,你可還有話說?” 桓鈞天不卑不亢道:“用我一人之死,換我?guī)熜制桨矚w家。” 桓長明猛地伸手,將路翩翩淚水遍布的臉按進(jìn)自己的懷里,“你一階下之囚,有何資格與孤談條件?” 路翩翩在他胸口掙扎,欲要轉(zhuǎn)過頭去看師弟,可桓長明卻更加用力的將他按住,在他頭頂?shù)溃骸奥肤骠?,桓鈞天要用他的命來換你的,你是怎么想的呢?” 路翩翩死死攥著桓長明胸口的帝袍,幾度張嘴想要替師弟求饒,可是話到了喉頭,他又咽了回去。 為了師弟,他已求過桓長明多次,次次換來的都是桓長明對他的羞辱。 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桓長明今日就是要讓師弟人頭落地,如今還假惺惺的來詢問他的意見,不過是故技重施,羞辱他來泄憤。 桓長明靜等了路翩翩片刻,見他仍是閉口不言,眼中笑意變得更盛,眼底卻是涼的,“好,孤成全你……” 侍衛(wèi)將火折丟入焚骨爐中,熊熊大火霎時(shí)燃起,隔著爐壁都能感受到里面?zhèn)鱽淼膅untang熱氣,人若進(jìn)去,恐怕會被焚燒的尸骨無存。 景翊走到桓長明下方,隔著幾步石階,他對著桓長明懷里的路翩翩道:“今日陛下登基大典,路仙君的師弟歸為叛將之首,殺了替陛下做個(gè)彩頭,是極好的?!?/br> 路翩翩從桓長明的懷里仰起頭,他更加用力的攥著桓長明的帝袍,目光懇求的望著桓長明的側(cè)臉。 在心底不停地對桓長明道: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guī)煹?,求求你?/br> 可桓長明那雙美的妖冶的藍(lán)眸,卻連一個(gè)余光都未給他。 桓長明含著笑,縱容的對景翊道:“準(zhǔn)了?!?/br> 路翩翩攥著他帝袍的手,忽然就失了力,往下滑落。 他眼底的淚干涸了,懇求、憤怒、希望、怨恨、痛苦,這些所有的情緒,都被桓長明徹底打碎。 桓鈞天被侍衛(wèi)從地上押起來,他面色平靜的對路翩翩道:“自古成王敗寇,死前得見師兄一面,鈞天此生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