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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聲音漸漸迫近,這下子連樂玉珊也聽清楚了,掙扎的動作小了下來,瞪大一雙眼睛死死盯住門口,仿佛這樣就能透過房門的掩蓋來看到外面的東西一樣。 似乎是皮鞋摩擦地板的“沙沙”聲響,一點、一點地從前面拖過。房間里沒開燈,昏暗的燈光讓人的視線只能勉強(qiáng)保持住一個可視性不高的范圍,透過縫隙和外面走廊上的燈光殘影能看到外面有東西,但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陰森森的寒氣仿佛在尾椎骨上攀爬,作弄著原本就緊張的神經(jīng)。夏千闌大腦里的那根弦高度緊繃著,甚至一時間都忘記了與樂玉珊保持距離,女人半是蜷縮在她懷里,也緊張兮兮屏息凝神地看向門口。 “沙沙”聲近乎停止了,好像是在辨別方向。 兩人同時屏住了呼吸。 時間過去了不知道多久,夏千闌漸漸憋著氣只覺得從口干舌燥到大腦宕機(jī),一陣陣強(qiáng)烈的暈眩感迫使動作都險些要支撐不住,還好有個坐在地上的樂玉珊能給她稍微支撐一下身體。 陰鷙如毒蛇一樣的氣息在搜尋不到人的身影后好像又離去了,“沙沙”聲游走的很緩慢,有種沒捕捉到獵物就心不甘情不愿的感覺。夏千闌沒完全放松警惕,只是稍微有了點進(jìn)出的氣以免窒息而死,同樣對樂玉珊的放松也只是一點而已。 又過了會,那聲音好像是徹底消失不見了,夏千闌才徹底放下心來,松開了一直禁錮著的女人。 樂玉珊雙腿一軟,徹底癱倒在地上,甚至都沒力氣再起身爬上床了,氣喘吁吁地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的空氣。在那個東西走掉以后,外面的空氣里還殘留著一股很濃郁的滯澀味道,很難用言語直接概括出。 像脫水久了以后干癟發(fā)臭的海魚一樣帶著濃腥,又有一種草木枯爛的氣息,各種詭異的味道夾在一起漸漸地順著門縫的空隙透進(jìn)來,很快房間內(nèi)也都彌漫起那股讓人惡心的味道。樂玉珊本來就快暈了,聞見這股味道以后實在忍不住沖到了衛(wèi)生間里,瘋狂嘔吐起來。 外面只余下嘩啦啦的雨聲蕩滌著萬物,山林里的狼嚎、清凈悅耳的笛音不知什么時候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純凈雨絲匯聚成一條條銀灰色的帶子洗凈灰蒙蒙的霧霾,窗外有清新的空氣,誘導(dǎo)著人忍不住就想要開窗去呼吸。 夏千闌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紋路,那橫亙在生命線上面的黑色線條愈發(fā)色澤濃了一些,也不知道究竟是觸發(fā)了什么條件。 她從進(jìn)入這個B級副本的時候就覺得有點古怪,按照夏千闌的經(jīng)驗>級副本新人很多的情況下應(yīng)該會給多一點的時間來緩沖的,NPC也會給出相應(yīng)的引導(dǎo)。但這個副本的NPC除了報出了一些不能去的地方之外,就連具體的背景都沒多說幾句,這一關(guān)的難度實際上已經(jīng)逼近了A級。 洗手間內(nèi)響起了馬桶沖水和水龍頭嘩啦啦流淌的聲音,須臾后,近乎脫力的樂玉珊從里面走了出來,一屁股跌坐到了床上。她看向夏千闌的眼神滿是無助,像是失魂落魄的喪家犬一樣,期待著對方能夠伸手援助。 滿是黃符的墻壁就在洗手間的旁邊,此時在幽微的燈光下依稀可見那黃符已經(jīng)逐漸變成了鮮艷的血紅,上面寫滿了看不懂的奇異符文。有一半的符紙被燒成了灰燼掉在地面上,有風(fēng)一吹,撲了滿墻。 樂玉珊瞪大眼睛抓緊被子,警惕地看向那詭異的墻面和門口,目光在兩者之間來回逡巡。直至收起了砍刀的夏千闌放慢動作走了過去,手指在她肩膀上輕輕一敲。 “先睡吧。不出意外的話今晚是適應(yīng)期,明天會有任務(wù)來。到時候跟著劇情走就行?!?/br> 樂玉珊像是她見過的無數(shù)個一無所知的新人一樣,總喜歡對這些顯而易見之后就會得到回答的名詞重復(fù)十萬個為什么:“什么任務(wù)?什么劇情?” “睡覺?!?/br> 仔細(xì)諦聽周圍不再有什么動靜以后,夏千闌翻了個白眼,同時從口袋里掏出一支小小的蠟燭放到了桌子上。那蠟燭不點而燃,光亮只能勉強(qiáng)讓視線在黑夜里看清個大概的輪廓,見樂玉珊還想再問什么,夏千闌直接不耐煩道: “再不睡的話明天沒精力,你應(yīng)該可以想象到所有人都在行動的時候單獨掉隊了是什么下場?!?/br> …… 樂玉珊的心臟在某些時候還是出乎她意料之中的強(qiáng)大,在瑟瑟發(fā)抖了一會后就睡得死沉,世界很快陷入了一片寂靜。 有風(fēng)吹動樹枝的聲音在窗外盤旋,“沙沙”的細(xì)碎聲響像是來自于地獄的催魂挽歌。無休止的寂靜里,天穹像是一塊不斷在變幻的幕布,時而暈染開不一樣的黯淡色彩。夏千闌想閉上眼睛,但卻又沒能放得下警惕心來。 自從進(jìn)入黎明游戲以后,她可以說是從來沒有一刻是睡的好覺,哪怕是在副本之外暫時安寧的現(xiàn)實生活里,夏千闌也整日整夜都不時會想到那里殘忍的鮮血淋漓。 沒有人天生會對流血、對死亡沒有恐懼,也沒有人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保持平常心。今天她看到的那些新人其實都是在她剛進(jìn)入游戲時候的內(nèi)心真實寫照,只是夏千闌的反應(yīng)要比那些人快一些,用演技把自我內(nèi)心的慌張給掩蓋起來,甚至于到最后都能欺騙了自己,才在這個血腥的戰(zhàn)場上一步步成長到如今。 她討厭樂玉珊,但這家伙看起來明顯是想要依附自己。這么想著,夏千闌神不知鬼不覺地竟是伸出手悄然放到了女人的后脖頸處,她的動作很緩慢,但女人的呼吸依舊平穩(wěn)而對她充滿了信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