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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千闌沒說話,但堅定的神色已經(jīng)表明了決心。她不是那種喜歡退縮的人,能趕緊獲得第一手信息搶占先機是最好的。哪怕趙昱在猶猶豫豫,也并不影響她的決策。 “行吧,那你們小心?!?/br> 趙昱在聽到她要在第一晚就去守夜的時候明顯驚訝了下,神情有些不大愿意,但明顯在這兩人當中做決定的是夏千闌。所謂守夜,就是從后面出去走上三公里,就會走到這邊的公墓所在地。安魂殯儀師身上有東西可以鎮(zhèn)壓怨靈,在來的時候夏千闌已經(jīng)檢查過了自己的行李,里面放著一盞小小的煤油燈和桃木劍,想來就像是末日山莊那個副本一樣給出來的保命道具。 在末日山莊,如果不是那些可以燃燒的黃符,估計有的東西就會直接破門而入把玩家?guī)ё吡?。自然,如果非要自作聰明去把環(huán)境中自帶的道具給破壞掉,下場估計也會極其慘烈。 事不宜遲,十二點已經(jīng)逼近,夏千闌干脆先到了院子里去查看。外面風聲呼嘯宛若鬼哭狼嚎,趙昱本來是不想出去的,但又覺得在里面似乎也不大安全,只得跟著她走了出來。 四合的院落像是一方小小的井口,把人禁錮在內(nèi)。完全黯淡下來的天色很難看清異樣的磚瓦,晚上有風,吹得院子內(nèi)一株高大樹木上的婆娑枝葉瑟瑟晃動,層疊密集的一片片葉子有點像是舞動的鬼影。夏千闌看了眼已經(jīng)關(guān)上的門,再回頭,卻聽到了趙昱尖銳刺耳的驚叫聲。 “千……肖闌jiejie!”趙昱顯然是被什么東西嚇個不輕,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起來,“這是槐樹!槐,槐樹……” 夏千闌隨著他手指著的方向看了過去。 這是一株龍爪槐,變型枝和小枝均下垂,并向不同方向彎曲盤懸,形似龍爪[1],淺鐘狀的淡色花萼被風吹得輕輕搖曳,遠遠望去,卻好像垂落下來的瘦長鬼手在向招搖晃擺。最為奇異的是,那龍爪槐的幾條樹枝上竟然還有含苞欲放的花朵,從形狀看來好像是山茶,可山茶花怎么可能開在槐樹的樹枝上? “槐”字帶“鬼”,曾經(jīng)在封建文化中是屬于不能種植在自家院子里面的禁忌樹木,現(xiàn)在大多數(shù)地區(qū)都破除了封建文化的那些老套,但在副本里,環(huán)境是和外面截然不同的,一點的風吹草動都會引起恐慌和懷疑。 而且趙昱的懷疑也并非沒有由頭。 他剛才在槐樹底下看到了一個瘦小的人影。 “人影?” 夏千闌沒注意到有什么人影,但倒也不會天真到篤定那是趙昱因為神經(jīng)太過緊張出現(xiàn)的幻覺。高高大大的男生現(xiàn)在整個人恨不得蜷縮起來躲在她的懷里,只是礙于男女有別才沒好意思撲上去,只可憐兮兮揪住夏千闌的衣角,把高了她半個頭的個子勉強藏匿在她的背后: “對,可能大概到我腰上面?胸口?反正挺矮的……”趙昱咽了咽因緊張分泌出來的口水,每一次的呼吸都仿佛有冰渣子滲入喉嚨。雖然夏夜的溫度是涼爽的十幾二十度左右,他卻還是出了很多的汗。 人影沒有了,但并不代表危機就會輕易消散解除。趙昱抬頭看向了枝繁葉茂的龍爪槐,還試圖在其中找到是否有剛才那個人影藏匿的痕跡,只可惜天太黑了,除了黑咕隆咚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就在此時,卻聽到了后面的木門“吱呀”一聲自動開了,預(yù)示著十二點整的到來。趙昱已經(jīng)嚇得面如土色,他從進到院子開始就不止一次萌生了退意,但被夏千闌有些不耐煩地一把拽住了胳膊往外拖: “走吧。要是害怕你可以把煤油燈點上?,F(xiàn)在不走,你之后還是要走,而且沒有副本說是在原地不動一定就是安全的?!鄙弦换責o極荒漠兩人直接霸占所有線索意圖cao控所有人命運的事情給夏千闌留下了不小的陰影,比起慢吞吞在原地消磨時間,顯然是主動出擊要更有利。 “嗯、煤油燈……煤油燈!” 煤油燈好像并沒有驅(qū)鬼的說法,不過厲鬼怕光應(yīng)該是恐怖電影和小說中通用的常識。趙昱心底稍稍安定一些,手忙腳亂地開始在原地先掏包里的燈出來,手抖兩次點上以后踏實不少,這才放心跟在了夏千闌的身后。 但兩人都沒注意到的是,藏匿在槐樹繁茂枝葉里的一雙眼睛牢牢盯住了那盞在黑暗中顯得尤為刺眼的光線,那人舌尖抵了抵下唇,須臾后看著兩人漸行漸遠,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 三公里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等走到的時候腿腳已經(jīng)有些累了。這一路上都是坑坑洼洼,起初還是平整的羊腸小道,到后來干脆連石板路都沒了,四處泥濘陷下去以后費好大力氣才能把腳拔上來。 途中趙昱難得一聲不吭,只牢牢地拎著那盞煤油燈,唯恐一點風吹就能把手中的燈盞給熄滅了。 涼風綿延數(shù)里,刮得他額頭汗珠直往下掉,眼前視線都略略有點模糊。東倒西歪地分布在各處的是一片片墳塋,放眼望去荒野看不見盡頭,天地之間的界限模糊不清,像一團濃郁的黑墨在邊界暈開又朝四周散去。 煤油燈很小,還沒有趙昱的手大,在骯臟的玻璃罩子里不知什么時候進去了幾只小小的飛蟲,被燈油灼熱的溫度燙到皮焦rou爛,黏在罩子的邊緣下不來??擅髅魇沁@么熱燙的溫度距離僅僅咫尺之遙,趙昱卻覺得手冷到不行。 在得到夏千闌的同意后,他終于能在一片干凈點的土墩上坐下來歇歇腳,順便擦把臉上的冷汗。目力所見之處只有墳塋枯冢,天地間除了他手中的那點光芒以外,就只有幽幽鬼火偶爾竄起,每一次風吹草動都讓這個涉世不深的男生心驚rou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