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文#8
嚴文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時間,等他醒來后,外面的景色已經(jīng)是黑夜了,雨也停了。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從偷溜進來工廠,直到被發(fā)現(xiàn)之后的事情,他有點不記得了,也許是太過緊張的關(guān)係,造成記憶混淆了。 「臭老頭!你終于醒啦,哼!我還以為你會就這樣死了呢!」光頭男的脾氣就像鞭炮一樣暴躁。他將一塊麵包跟一瓶礦泉水丟在地上:「趕快吃吧!吃完了就要辦事了?!?/br> 光頭男狠狠地瞪著嚴文,就像是打兵乓球的殺球一般,想要把嚴文殺得一踏涂地。嚴文扭開礦泉水的瓶蓋后,就往嘴里猛灌。這一切的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令他口乾舌燥。 等嚴文把最后一口麵包塞進嘴后,光頭男就領(lǐng)著嚴文到了堆高機旁??×家恍腥艘惨呀?jīng)聚集這里了,他們顯然都是在這塊空地開會的。工廠內(nèi)微薄的光線似乎就只靠俊良手上的手電筒。 嚴文彷彿看到兇狠的猛獸群,恐懼的要命,雙腿簌簌發(fā)抖,完全使不上力,而且膝蓋不停打顫,一步也踏不出去。 「你也坐下吧!」俊良的口氣雖然委婉,但也足以令嚴文倒抽一口氣,他知道這是不可抗拒的命令,硬是踏出步伐,到泓育的身旁坐了下來。 「歡迎你加入我們?!沟却蠹叶季投ㄎ缓螅×季烷_口說 「嘖嘖,你能夠加入我們團隊真的是要算你三生有幸,對吧!老大!」泓育露出燦爛的笑容拍著馬屁說。光憑他這個的笑容,路邊的老太婆就會想把他當作流浪貓來認養(yǎng)。 「我想,我們不需要自我介紹了,你應(yīng)該很了解我們了。不管是透過報章雜志,還是從新聞女主播的口中,又或著是這幾天跟蹤觀察著我們?!箍×颊f的每一個字,嚴文聽起來就像是寒流的風刮過他的皮膚般,冷酷且危險。 「不…我真的…只是碰巧經(jīng)過這里而已?!箛牢娜眍澏吨f 「不管是不是碰巧,反正我決定將你納入我的旗下,你只要好好為我做事就好了,事成之后會分你一份的,呵呵呵呵呵?!箍×嫉男β曧憦亓苏S。如果撒旦會笑的話,笑聲肯定也跟他差不多。 嚴文快速環(huán)視過每個人的臉孔。在手電筒的藍光照射下,每張臉彷彿來自地獄的魔鬼,丑陋且暗沉。 「我…我可以…請問一件事嗎?」嚴文緩緩地舉起手說 「死老頭廢話那么多干什么?」陰險男說 「沒關(guān)係,你已經(jīng)是我們的一份子了,既然是同伴了,有問題儘管發(fā)問吧,請說?!箍×疾焕⑹鞘最I(lǐng),簡直是一名無懈可擊的紳士。 「請問…你們真的…打算去搶…銀行嗎?」嚴文吞吞吐吐地說 「哈哈哈哈哈,你這老頭真有趣,我們這幾個響叮噹的通緝犯聚在一起,難道是要去參加罪犯的頒獎典禮嗎?當然是要再干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光頭男笑到忘我的說 「看來你連那些藍圖也看過了,你比我想像中得還要精明嘛,沒有錯,我們這次的目標是銀行?!箍×家贿呏钢屯吧掀矫鎴D一邊張開說。他的口條比電視上的主播還要來得清晰。 「怎么這樣啊,那…那些錢是民眾辛苦賺來的,是要為自已往后的生活做打算的存款,你…們…怎么會那么輕易地就奪走他們的努力的結(jié)晶呢!」嚴文無法認同的說 嚴文話剛說完,腹部冷不防地挨了一記拳頭,如果方向沒錯的話,拳頭是從陰險男的方位揮過來的。一旁的泓育見狀也繃緊了神經(jīng),深怕自已也遭殃。 「你敢頂嘴?!勾汤C男怒瞪著嚴文說 「咳…咳…咳」嚴文用手壓著被攻擊的腹部,遭到強力的撞擊,令他呼吸困難。 當陰險男想要再次揮拳攻擊嚴文時。「住手」俊良出面制止的說,然后他緩緩地湊近嚴文,嚴文的臉龐幾乎可以感覺到他所吐出的氣息。 「你說我們奪走老百姓的辛苦結(jié)晶?那你怎么不說是那些可恨的銀行奪走的呢,他們一開始放出極高的利息,引誘老百姓們來存錢,然后利用老百姓的錢去進行投資,投資失利了,就把利息降低,投資成功了,錢則是都進了那些老闆的口袋,拿去花天酒地,你說,到底是誰奪走比較多老百姓的結(jié)晶啊?」俊良邊撫摸著臉頰上的疤痕邊說 「對嘛,對嘛,我們只不過是從那些老闆的口袋拿一些利息而已,才不是拿民眾的錢呢!臭老頭,這下你懂我們老大的意思了吧!」泓育立刻見風轉(zhuǎn)舵地說 嚴文搞不懂自已為什么會被捲入危險的漩渦里,當初邀約他來淌這趟渾水的貝克居然就這樣消失了,未免也太見死不救了吧!他的視線漸漸模糊,眼窩不知不覺沁出淚水,不是因為遭受攻擊而發(fā)痛的腹部關(guān)係,而是繼妻子之后,他又再一 次地遭人丟棄了。 「老頭,你居然在哭啊?」一旁的泓育察覺到的說,接著他棒腹大笑,用力拍拍嚴文的肩膀說:「哈哈哈,你都一把年紀了還像個小鬼一樣,想要用哭來逃避問題?。 ?/br> 「沒…沒有。」嚴文連忙擦掉眼淚的說 「你應(yīng)該會開車吧?」俊良將一串鑰匙丟在嚴文前方的地上 「咦?老大,現(xiàn)在就把鑰匙給他問未免太早了點?!龟庪U男一見狀,臉上露出擔憂的神情說 「別擔心,也要給他多一點的時間去練習?。 箍×既耘f板著臉說。就算是突然來個大地震,想必他臉上也不會有半點表情吧 練習?如果沒聽錯的話,俊良從口中的確說出「練習」兩個字,嚴文心想:「他們到底要我做什么呢?」,但實在沒有勇氣往下想下去。 「明天你們二個就先去勘查地形。」俊良指派著光頭男與陰險男說,接著他對著泓育努努下巴說:「你就負責陪著他去練習吧!」 到底是要我練習什么???嚴文完全沒有半點頭緒。 一名穿著印有西班牙藝術(shù)家joanmir作品『鳥群』圖案t桖的年輕人,不小心擦撞到泓育的肩膀。 「渾小子,走路沒在看路嗎?你知道我這一身的行頭值多少錢嗎?弄皺的話,你賠得起嗎?」泓育一邊指著身上『pierrecardin』的西裝一邊咆哮的說 「???抱歉抱歉,我來幫你撫平好了?!蛊つw黝黑的年輕人開朗地說。能夠曬得那么均勻,想必是去護膚沙龍曬的吧! 「把你的臟手拿開,渾小子,別再碰我了?!广艔埖負荛_年輕人伸出去的手說 年輕人感到相當茫然,他搖頭聳肩地像學(xué)外國人般說:「roblem?」。嚴文總覺得這名小哥很眼熟,有點像是拉麵店新來的服務(wù)生。 嚴文他們在距離銀行大約有五百公尺遠的便利商店解決掉午餐。陽光被厚重的云層遮住,穿透不進來,有點像波斯大軍所投射出的箭矛,被雅典軍隊的盾擋住一般。 「喂,幫我開門?!广甘怪鴩牢泥爨斓卣f。為了少挨一頓罵,嚴文只好乖乖地順從他,替泓育打開車門。嚴文隨之也繞過了車頭,拉開車門,滑進駕駛座,這一氣呵成的連續(xù)動作給人一種帥氣的感覺。 扭轉(zhuǎn)插在鑰匙孔上的車鑰匙,發(fā)動引擎后,嚴文的手指頭在方向盤上有節(jié)奏性地拍打,心想著:「這一次一定要成功!」 打從早上開始,嚴文跟泓育就在做行駛通往銀行路線的練習,從這間便利商店到銀行的路程,一般人只需花費三分多鐘的時間,但許久沒開車,駕駛技巧已經(jīng)生疏的嚴文來說,必須要花費掉八分多鐘。 「搞什么東西呀?你是在開烏龜車嗎?我就算用跑得也比你開的車還快?!广龑τ趪牢幕ㄙM掉那么多時間,相當不滿意地歇斯底里地大吼,那些聲音已經(jīng)不成一句話。經(jīng)過幾次練習之后,開車技術(shù)慢慢找回來了,目前已經(jīng)可以接近標準值三分鐘了。 「一定要在三分鐘以內(nèi)才行喔,這可是俊良老大親口下的命令?!广治罩a表說。他肥厚的手掌讓碼表看起來宛如像是兒童玩具。 「是!」嚴文有禮貌的平淡回答 「準備好了嗎?」泓育說 嚴文腳輕輕踩著油門,引擎有如野獸般發(fā)出低吼,用引擎聲來回答:「我準備好了」,泓育按下碼表的說:「出發(fā)!」 泓育一聲令喝下,車子就像被解開繩索的緝毒犬,往毒犯飛奔而去。方向盤的轉(zhuǎn)動很順暢,輪胎的狀況也好極了,相信這次一定可以趕在三分鐘以內(nèi)。 這輛銀白色的『benz』是光頭男不知從哪弄來的,至少價值二百多萬,無論是馬力或渦輪增壓都屬于一等一的。車主一定萬萬沒想到,他的寶貝愛車在嚴文的笨拙技術(shù)下,外表已經(jīng)佈滿練習時所擦撞到的傷痕,更不會想到它竟也成了劫匪銀行的幫兇。 順利地穿過單行道后,下一個「t」字路口則是大關(guān)卡,每次都因交通號志切換成紅燈而卡住,如果能在快個幾秒的話,就能順利通過了。嚴文這一次說什么也不減速,但結(jié)果還是晚了一步,當然這又惹來泓育一陣痛罵。 突然間,一滴豆大的雨珠滴在擋風玻璃上后,馬上接連而來的傾盆大雨,嚴文開啟雨刷,儘管已經(jīng)雨刷左右來回的快速擺動,但還是不及雨水滴落的速度。 「這下子就沒辦法練習了?!箛牢泥絿伒卣f 「這場雨也下的又快又急呢!」泓育看了一下鍍金的手錶說;「我們也差不多該去接兆豪他們了,我可不想再挨他們的揍了,嗚…討厭死了。」泓育的表情像是看到討人厭的蟲子般皺成一團。 「那個…我可以請問一件事嗎?」嚴文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舉手說。泓育不發(fā)一語,只是將眼神往嚴文身上一瞥,一副「有屁你就快放」的姿態(tài)。 「既然你也害怕他們,為什么何不就這樣開車逃跑呢?」這個想法從早上就存在嚴文的腦袋里,嚴文接著說:「反正又沒人監(jiān)視我們。」 「混帳東西,我要是逃跑了,那么搶銀行的錢豈不是被他們?nèi)齻€人分光了?!广坪踹€在貪圖搶劫來得贓款說 「你真的認為他們會分給你嗎?錢一到手了,說不定你的命也沒了?!箛牢恼Z氣略帶激動的說 「哼,你以為我沒想到這點嗎?他們?nèi)菤⑷瞬徽Q鄣囊矮F,誰叫我有把柄在他們手上,反正橫豎都是死路,倒不如拼一拼。」泓育無奈地表示 「把柄?什么把柄?」 「這…這個你就不用管了,嘖,臭老頭,你話真多耶!趕快去接他們啦!」泓育話一說完就將肥胖的身體靠在椅背上。在密閉的環(huán)境里,彷彿空間都會因他而整個扭曲變形。 汽車重新回到快速道路,道路上的排水系統(tǒng)可能是發(fā)包工程偷工減料的關(guān)係,導(dǎo)致積水嚴重。嚴文看見人行道上有一位背著吉他盒的少女在奔跑著,吉他盒還用大型塑膠套包住。 「寧愿自已淋濕也要保護最重要的吉他嗎?」嚴文暗忖想著 「喂!我說你??!」泓育突然出聲:「不曉得你有沒有自覺?」 「自覺?」 「現(xiàn)在的你不儘身無分文也毫無價值可言,只不過是碎紙屑罷了,路邊常見到的那種微不足道的紙屑,就算撿起來半點屁用也沒有,賣也賣不出去,又不可能當裝飾品,你說,你還有什么用處?」泓育嘲諷地說 「的確是沒什么用處,呵呵?!箛牢陌迪履樕嘈Φ卣f 泓育的一席話宛如一滴滴陰鬱的墨汁滲入到嚴文的身體似的,令他的心情非常的沉重,這輛車彷彿以地獄為目的地在前進著。 「只能揉皺丟掉而已,再不然頂多就是摺摺紙飛機?!广f:「既然這樣,那倒不如轟轟烈烈地干一番,成功之后也可享有榮華富貴,如果失敗了,也可以上上電視嘛!」 「『轟轟烈烈地干一番」這句話聽起來好耳熟啊?!箛牢南肫饋磉@是幾天前,貝克對他所說的話,如今他也把嚴文像紙屑一樣丟棄得遠遠的。 遠邊天空閃起了細長的電光,藍青色的光影顯得詭異。小時候常聽父母說,做壞事的人會被雷公用閃電劈死,雷公最近幾年一定在偷懶,不然壞人怎么會越來越多了。 車子向右拐了彎,外型像大型的螞蟻窩的『松盛』銀行聳立在眼前,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嚴文每看到一次都會為這特別的建筑物驚嘆一次。 「喏,他們兩個在那,把車開過去接他們吧?!广掳偷恼f 「好的?!?/br> 經(jīng)過一天的相處下來,嚴文已經(jīng)知道光頭男和陰險男的名字,分別叫做兆豪和正達。正達脖子上掛著單眼相機專用的皮製包包,他今天的工作是負責拍攝銀行附近的路線。兆豪穿著黑色的連帽帽t,他刻意用帽t的帽子蓋住頭部,想必是不讓人認出他光頭的特徵,雖然身材粗曠,但在這方面卻是如此細心。 車子一靠過去,泓育立刻搖下車窗并且夸張地揮著手的說:「兩位老大辛苦了,請上車?!?/br> 正達動作俐落地打開車門,迅速地滑進后座,兆豪也隨即跟進。由于體重較重的兩個人都坐在右側(cè),所以導(dǎo)致車身嚴重往右傾斜。 「這間銀行的外觀雖然看起來復(fù)雜,但其實保全設(shè)施卻忽出意料的少,大門警衛(wèi)也才只有一個而已?!拐_邊檢查著單眼相機剛所拍攝的照片邊分析著。那部單眼相機功能雖然陽春,但只用來勘查地形卻以足夠。 「剩下的回去在跟老大討論吧,留在這里太顯眼了,趕快離開這里吧!」兆豪催促地說 嚴文默默地點頭后,車子就重新馳行回快速道路上。自已彷彿已經(jīng)徹底融入了這個犯罪集團了。 嚴文腦中想起幾前年曾經(jīng)在動物頻道看到關(guān)于非洲象的節(jié)目。非洲象為了在自然界生存,都會長出象牙抵抗敵人的,但是最近大象都不長牙了,那是因為人類為了奪取象牙,大量宰殺那些擁有美麗象牙的大象,所以后來有幾頭剛出生的小象不會冒出象牙,這些突變的大象對人類就沒有價值了,所以不會被殺,結(jié)果存活下來的都是沒牙的大象。這就是所謂的適者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