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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游峰

    #1

    「他媽的!真夠倒楣的!怎么會派我來處理這種鳥事呢?媽的!」

    我和一名看起來年約20歲上下的男子,正在飯店的長廊上抬著昏迷不醒的少女,我負責架住少女的胳膊搬運,男子則是一邊抬著少女的腳一邊在嘴里不斷的抱怨。

    男子留著過時的山本頭,臉頰消瘦,眉毛很淡,黑眼圈倒是很深,他脖子上戴著比狗鍊還要粗的金項鍊,身上穿著花樣夸張的絲質襯衫,刻意不上扣的上排鈕釦,讓男子的胸膛微微敞開,可以隱約地看見刺有阿修羅圖案的刺青。

    「我說小哥啊,這個…女的不會有事吧?」我神情擔憂地問

    「呸!你問我?我要問誰呀?」男子相當不耐煩的回答后,他朝旁邊吐了口痰后,催促著我說:「喂!你的車停在哪里?動作快一點?!?/br>
    「在…在地下2樓?!?/br>
    進入了位于長廊中央的電梯,我好不容易從少女的胳膊抽出左手,從褲子口袋取出房卡,朝著感應器感應,發(fā)出「嗶嗶」聲響后,他立即按下『b2』的按鈕。

    「哼!真麻煩!高級飯店就愛搞這種噱頭!」男子對于上下電梯都必須要使用房卡感到十分不耐地說

    我對于眼前這名男子的來歷一無所知,只知道他有在販毒,自已也有在吸毒,吸毒所形成的深邃黑眼圈,讓男子看起來就像在眼睛下方畫上黑色涂膏的職棒選手。

    電梯以每秒30公尺的速度往下滑,由于重力減少的關係,少女的體重也稍微輕了一點,這對不擅長搬重物的兩個人來說倒是個好消息。

    電梯順利抵達地下2樓停車場,我原本還在擔心著,萬一被中途要搭乘電梯的房客看到我們正扛著昏迷中的少女,到時候恐怕要解釋也解釋不來。

    「就快到了,大概就在前面20公尺吧!」我擺動下巴努努前方說

    「動作快!」男子發(fā)號司令的說

    我花了不少時間,才好不容易用顫抖的手將鑰匙插進車門的鑰匙孔里。兩個人步伐顛簸地像是在扛水泥袋似的,用盡全力將少女塞進有10年車齡的黑色『honda』休旅車的后座。我看著躺在后座一動也不動的少女,不由自主地嚥下一口口水。

    「喂!你還楞在那邊干什么?還不趕快去開車!」男子朝我的后腦勺用力巴下去

    「是!真對不起?!刮疫B忙道歉說

    我馬上發(fā)動車子,放下手煞車后,右腳用力踩下油門,渦輪發(fā)出高頻的尖銳噪音,4個輪胎同時摩擦著水泥地,在飯店廣大的停車場發(fā)出刺耳的「嘰嘰」聲。

    黑色休旅車行駛在城市的道路上,交織著燈光的黑暗掠過車窗,明滅閃爍,擋風玻璃前面的夜空景色,月亮被一棟像是高塔般的101大樓佔據掉一大半。貪心的人類究竟還要將建筑物蓋到多高才會甘心呢!

    車內的空氣充滿了男子的酒臭氣與昏迷少女身上廉價香水的味道,我偷偷將車窗稍微降下來,因為如果不再讓外面的冷空氣灌進來的話,我就快喘不過氣來了。

    兩旁街道櫛次鱗比的店家門口,全部都佈置成令人感到歡樂的圣誕節(jié)氣氛,我瞄了一眼儀表板上的時間顯示為22:00,這下我才想起來,再過二個小時就是圣誕節(jié)了呀!

    唉~自已現在怎么會跟一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不良少年,還載著不知道是否還活著的少女,飛奔在平安夜的快速道路上。

    「呀呼~剛才在派對上的dj放的電音真是棒呀!」

    男子從外套口袋拿出一小包透明的夾鏈袋,把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在手背上,鼻子湊近手背,就像小狗在亂聞東西一樣,用力一吸,把粉末都吸光。

    男子再伸口袋拿出一顆藥丸,直接往嘴巴里丟,用臼齒的部位將藥丸咬碎,隨后對著我問:「喂!大叔!你知道那是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嗎?」

    「不…我不知道…」我一面看著前方專注開車一面回答。居然被叫大叔,我今年也只不過才38歲而已。

    「嘖嘖!你這個大叔子已經跟不上時代了啦!你的人生白活了!」男子咋舌的說

    無故遭來一陣羞辱,尤其對象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小鬼,我聽起來很不是滋味,加上我對用電腦所做出來電子音樂相當鄙視,我認為只有搖滾樂才是世界上唯一能聽的音樂。

    從小就一直有搖滾夢的我,在學生時代就擔任熱音社的主唱,還會作詞作曲,當時堪稱是校園的風云人物。

    直到去參加一間唱片公司的招募徵選,輪到我試唱時,被一名翹著二郎腿,頭發(fā)半禿的製作人評論:「你做的音樂連垃圾都不如」,氣得我將吉他砸在那名製作人的禿頭上。

    從此之后,我徹底放棄了成為搖滾巨星的夢想,因為我很清楚自已的實力,就算我上半身只穿一件牛皮的鉚釘背心,背著吉他盒,大搖大擺的在路上走,我也沒辦法成為職業(yè)的樂手。

    儘管如此,我對搖滾樂仍然十分熱愛,只不過運氣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不好的,甚至倒楣到了極點,我懷疑是不是那名製作人每晚都在對我下了詛咒。

    「小哥…醫(yī)院快要到了嗎?我怎么都沒有看到?」我踩下煞車,把車停在路邊問

    雖然車上有導航設備,但我已經繞了好大一圈,還是沒看到任何有關醫(yī)院或是診所的招牌。一路上的道路都是不斷修修補補所形成的坑洞,我們所繳的稅金就這樣被政府官員浪費掉了。

    「吼~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笨耶,真沒用!」男子一臉不耐煩地說,他從褲子口袋中取出一張被揉爛的名片丟向我:「你自已看!」

    我彎身撿起名片,哇哩咧!名片上的地址和男子所講的完全不一樣,這個人已經是嗑藥嗑到神智不清了。

    在導航上輸入好正確的地址后,我立刻調頭,由于轉動方向盤的角度太大,導致車子擺動太過激烈,男子不小心失去了重心,一頭撞上了車窗的玻璃,看到男子痛苦的表情,我的內心不禁感到竊喜。

    「我們?yōu)槭裁捶堑靡郊裔t(yī)院?。柯飞弦呀浻绣e過好幾間醫(yī)院了欸!」我著急地說

    「少給我囉嗦!我們道上混的,不管是中槍的還是被砍傷的通通都送到這家醫(yī)院,而且也不會有警察來找麻煩」男子大聲喝斥地說

    好不容易抵達了醫(yī)院,位于臺北市中山區(qū)的醫(yī)院,是一棟在道路旁邊的獨棟大樓,外部的油漆幾乎都斑駁泛黃了,招牌則是只用很不顯眼的黑色字體寫著「某某醫(yī)院24h」,讓人感覺很像是來到了三流的旅館。

    車子停到在急診室門口,我趕緊下車衝到柜臺求救,兩名身形很像橄欖球選手的男護士,合力將昏迷的少女抬到擔架車上,并推往急診室。

    我隨著后面進入急診室,醫(yī)院特有的混雜消毒水的氣味撲鼻而來。兩名男護士將少女送進昏暗的走廊盡頭的一間房間,房間上面掛著發(fā)亮的牌子,『緊急手術室』白色字樣清楚印在紅底上。

    原本我也想跟進去,但被其中一名男護士擋在門外,并用制式的語氣說:「這里你不能進來,病患交給我們就行了!」

    我等手術室的大門闔上之后,才整個人像洩了氣皮球般的癱軟在地上,過了好一段時間,還必須用手攙扶著墻壁才能勉強站起來。

    「你是和剛才的女病患一起來的嗎?」

    我驀然回過頭,找尋著聲音的來源,他看見一名穿著整套綠色手術服的醫(yī)生,個子很矮,目測大約160公分,藏在手術帽里的黑色頭發(fā)中摻雜了幾根白發(fā),下巴刻意蓄的山羊鬍也明顯變白了,他的聲音宛如兩片鐵片互向敲打的聲音一樣。

    「是…是的…」我點頭回答

    「情況很不妙哦,她吸食太多毒品了,必須馬上為她安排施打排毒針,但是這個風險很大,萬一弄不好的話,病患可是會喪命的,你是她家屬嗎?」醫(yī)生彷彿遇過很多大風大浪般相當淡定的說

    「啊….不…我不是…」我語塞

    「那請你趕緊聯(lián)絡她的家屬吧!」矮個子醫(yī)生說完就走進手術室了

    我趕緊從口袋掏出手機,按下以為從此不會再與他有任何瓜葛的電話號碼。

    「你…你好,是我…」我緊張到說話都會不自覺的結巴

    「有屁快放!」電話另一頭聲音的主人不耐煩地說

    「那個…醫(yī)生說要聯(lián)絡家屬,請問你知道她家人在哪嗎?」

    「你是有毛病嗎?我怎么會知道?!?/br>
    「怎么這樣?萬一弄不好,這可是會出人命的,更何況那個女生不是我們店里的小姐啊?!垢械街钡奈也唤糯笠袅空f

    「我才不管呢,可別忘了我要借你五百萬喔,這件事情你要給我處理好?!?/br>
    對方擅自掛上電話,我不知所措地聽著手機聽筒傳來的「嘟嘟」聲。柜臺的女護士對我呼喊著說:「先生,請來這里辦理相關手續(xù)!」。我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了急診室特別設置的臨時柜檯。

    「你有帶小姐的健保卡嗎?」明眸皓齒的女護士說

    「???不?我沒有她的健???。」

    「那你的健??ㄓ袔??」

    我拍拍身上的口袋,由于事出的太突然了,我的皮夾不曉得跑去哪了,可能掉在車上吧!

    「不…我的也沒帶…」

    「這樣啊~沒關係啦~我們可以走另一種程序?!?/br>
    「另一種程序?」

    「我們這家醫(yī)院專收來路不明的病患,尤其是黑道最多,看那些身上刺滿刺青的流氓被砍幾刀就哇哇大哭,真的很好笑?!?/br>
    女護士從抽屜取出一份表格,她刻意壓低聲量講話:「來,在上面填寫資料就可以了?!?/br>
    我看了表格要填寫的項目,我擔心我看錯了,還眨了眨眼睛,表格要填寫的是幫派的名稱、地址,還有負責人的聯(lián)絡電話,什么跟什么???

    女護士看出我的質疑,她主動開口說,「很多黑道都不會帶健???,所以我們事后再向幫派請款就行了?!?/br>
    難怪嗑藥小哥堅持要來這家醫(yī)院,因為這是一間專收黑道的醫(yī)院,不過我不知道幫派的名字,所以我就隨便寫上披頭四,電話就留剛才打給他的那個人的吧!

    女護士接過表格,她歪著頭看著表格說:「有這個幫派嗎?」

    「有??!全世界的人都是他們的信眾哦!」我沒說謊,披頭四的樂迷真的遍及全世界。

    「聽起來好像耶穌那類的神明哦!」女護士瞇著眼笑著說

    沒錯,對于喜歡搖滾樂的人來說,披頭四就是神明,至高無上的搖滾之神。

    女護士擁有一雙貓眼,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呈現彎彎的形狀,五官長得也很不錯,鼻樑兩旁上佈有些許俏皮的雀斑,但唯一可惜的是,在天花板的白燈照射下,可以明顯看到女護士的臉頰佈滿了難看的紅色痘疤。

    急診室門口的自動門一打開,立刻傳來一陣哀嚎聲,我嚇得將腰桿打直,有幾個匆匆忙忙地腳步聲,看來又有新的傷患被送到這間醫(yī)院了,這座城市就連在圣誕夜里還是那么不安寧。

    #2

    「原來你在這里?。俊?/br>
    我看到男子蹲在醫(yī)院門口旁的自動販賣機,穿著花襯衫的他,整個人依畏著靠在機器上,宛如在寒冬中取暖的小花貓。

    「那個少女后來怎么樣了?死了沒?」男子仍是呈現飄飄欲仙的狀態(tài),眼神已經嗑藥嗑到茫然了,他用帶著有點亢奮的語調問

    「情況還不是很清楚…」我呢喃地說

    我掏出幾枚銅板,把硬幣一個一個推進投幣孔里,上下兩排的按鈕旋即亮了起來,按下其中一個按鈕后,有重物落在下方的商品取出口,彎腰伸手取出罐裝咖啡。

    「喏~給你喝吧!」我將手中的罐裝咖啡遞給男子

    「多謝~」

    男子一拿到咖啡就馬上拉開拉環(huán),大口將咖啡液體灌進喉嚨里,花不到5秒的時間,他已經將咖啡喝完了,男子表情滿足地用手背將殘留在嘴角的咖啡汁抹掉:「嗚呀~我又活過來了,吃完藥就會覺得特別口渴。」

    我從褲子口袋抽出一包香菸及打火機,蹲在男子旁,點燃香菸后吸了一大口,像是要把所有不愉快的事都拋在腦后般的把菸吐出來,一縷一縷的白煙隨著熱空氣上升在冬天的夜空當中。

    「喂!也我來一管!」男子向我伸出直直的手說

    我把香菸遞向男子,男子努努下巴要我替他上火,因為風大,打火機不好點,我用另一隻摀住火苗才順利點燃。

    「大叔!你們酒店的小姐還真不賴耶!個個都身材姣好!」男子刻意朝空中噴出白煙的說,我已經無心做多馀的交談了,只好敷衍的說:「多謝你的讚美?!?/br>
    我在一間規(guī)模頗大的酒店擔任領班,因為染上了賭博,搞了身上一堆負債,有一次,我誤信了店內一位小姐,她說新來的荷官手腳很笨的消息,我為了把之前輸光的錢一次贏回來,把歪腦筋動到店里的公款。

    結果,新來的荷官手腳很笨是沒錯,但他正值新手運,所以我在一夜之間全把公款都敗光了。

    我為了填補被我私下偷走的公款,逼不得已,我去向地下錢莊借錢,誰知道才跟他們借了一百萬,利息卻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金額瞬時暴漲到五百萬。

    借款就像是一個無底洞一樣,直到把人吞進去才罷休。

    從此之后,地下錢莊每天派人討債,除了會在我租屋的墻壁噴上紅漆,用歪七扭八的字體寫著「欠錢不還,全家死光光、「不還錢絕子絕孫」等威脅警告語,還會來派人到酒店門口堵我,好幾次都拖到暗巷毒打一頓。

    我終于被債務逼到受不了了,某一天,我鼓起勇氣在酒店包廂向一名熟客借錢,根據小姐們的情報所知,那名熟客是f集團社長的獨子。

    f集團社長向來以強悍的行事作風聞名,近期更是被質疑開採泥土過度導致破壞環(huán)境,頻頻博上新聞版面,是個爭議性十足的大人物。

    社長的獨子叫做洋龍,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團巨大的rou球,相當好女色,經常上酒店揮霍,花起錢來完全不手軟。

    我對著洋龍雙膝跪在絨毛的暗紅色地毯上,懇求著深深低著頭,額頭緊貼在被酒漬與嘔吐物弄臟的地毯。

    「借你五百萬沒問題,但條件是要攜帶店里的幾名小姐來參加毒品派對,當然啦,我會給那些小姐出場費的。」沒想到洋龍相當豪爽地就答應了

    「真是太感謝您了!」我把頭壓到不能在低的說

    簡直是在荒洋中看到了浮木,如果沒有牢牢抓緊這根浮木,那么我鐵定會淹死在大海之中。

    我依照約定,從店里挑選了幾位有嗑藥的小姐去參加派對,有免費的藥可以吃又能賺錢,所以小姐們得知消息后,個個都喜出望外。

    我?guī)ьI著七、八位穿著租來的禮服的小姐,一群人浩浩蕩蕩走進飯店大廳,走在前頭的我就好像是帶著一群小鴨的母鴨。

    確認好房號之后,我按下對講機說出暗號,隔了一會兒,門才打開,開門的是一臉兇狠的光頭男,他應該是透過房門的貓眼進行把關吧!

    煙霧迷漫的房間呈現白濁濁的顏色,鼻腔里都是酸味,里面大概有20個人,清一色都是男生,一看到有女人進來,全部的男人都發(fā)出歡呼聲。

    原本手上各拿著酒杯形成小圈子聊天的人,和已經陷入瘋狂般的在房間正中央跳著舞的人,此時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酒店小姐們的身上。

    用單耳聽著全罩式耳機的dj,他正忙碌地用那臺『松下sl-1200mk2』一面刮著黑膠唱片一面調整4路音軌進行混音。我的耳膜就快要被高分貝的電子音樂震碎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派對的主人,用力撥開人群,走到洋龍面前打聲招呼,得到他的授權之后,我朝身體已經隨著音樂節(jié)奏要扭動的小姐們拍了兩下手,示意著可以各自去尋歡了。

    過沒多久,對講機的鈴聲響了,光頭男這次放行進來的人是一名身形纖細的年輕少女。少女穿著清涼的中空t裇,臉上畫著與她年紀不符合的濃妝,大概是在剛成年不久的年紀。

    她就像是一隻誤闖進鱷魚群的小羊一樣,可以明顯感覺到少女的全身都在顫抖,臉上不時流露出脆弱和恐慌的表情。

    這名少女的五官看起來相當美麗,彷彿牛奶熬製出來的雪白肌膚上散發(fā)出淡淡的光澤,低垂的長睫毛像精緻的娃娃般畫著微妙的曲線,令人感覺到充滿純真的氣質。這與已經在風塵行業(yè)打滾多年的酒店小姐有很大的反差,因此很快地就吸引全場男性的注意了。

    有專人替少女在人群中開路,把她帶到洋龍的身邊。這塊上等的新鮮牛rou,理所當然的就只有洋龍一人能獨享了。

    我原本以為能夠就此順利度過難關,卻沒想到事情卻往最糟的方向前進。

    #3

    「我就叫那位公子哥不要一次餵那么多藥,他偏不聽,你看~現在出事了吧!」男子攤開雙手抱怨著說

    「我剛有跟他通過電話,他…要我們自已把事情處理好?!?/br>
    「呸~他簡直就跟切斷尾巴逃生的壁虎沒兩樣。」男子往旁邊吐了一口口水,但是力道沒有抓好,所以口水滴到了他的鞋子。

    「那我們應該要怎么做?萬一那女的出了事…」

    「呸呸呸!烏鴉嘴!你儘管放心啦~我對我們公司的產品很有信心?!鼓凶优呐男劁伒谋WC說,他接著說:「不過,話又說回來,剛才在派對上還真是yin亂啊~那個公子哥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強行上了那個女的,我還真替她感到可憐呢!」

    你還好意思說咧!你自已還不是在一旁開心地瞎起鬨。

    我也沒有臉去指責別人,當洋龍用蠻力將少女的衣服扒光時,我原本想要出面阻止,但一想到洋龍是我此刻的救世主,也只能沒出息的緊掄著拳頭,低著頭默許這場悲劇發(fā)生。

    少女就像被獅子咬住喉咽的小羊一樣,雖然數度試圖掙扎,但還是敵不過力量上的差距,只能奄奄一息的任憑公子哥蹂躪。

    洋龍粗暴地在少女的yindao里射了精,他一面帶著滿意的笑容一面穿上牛仔褲,接著像是要給予少女獎勵似的,抓起一大把藥丸往她嘴里塞,過沒幾分鐘,可能是藥效太強烈,只見少女嘔吐完之后就陷入昏迷了。

    就這樣,我們兩個人才會把少女送來這間醫(yī)院。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錶對著男子說:「哎呀~已經過12點了,今天是圣誕節(jié)了!」

    「剩蛋節(jié)啊~剩蛋快樂??!」男子用他有點不靈光的舌頭說

    「對了!小哥,我都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耶!」

    「你知道我的名字要干嘛?」男子口氣很衝的說

    「別冷淡嘛~我只是不想與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一起過圣誕節(jié)而已?!?/br>
    「哦~你叫我阿東就可以了,東南西北的東,今年18歲,請多指教?!?/br>
    才18歲!根本才剛成年而已嘛!居然講話如此沒大沒小的。我驚訝到下巴快掉了下來。

    「那你呢?大叔。」阿東對我努努下巴的說

    「…我叫游峰!」

    「很高興認識你喔~大叔~」

    結束短暫的交談后,我抬頭看著在夜空中呈現斜角45度的上弦月,無論怎么看,月亮的形狀都像是在嘲笑我那如此糟糕的人生。

    #4

    「不好了,女病患發(fā)出病危通知了?!寡劬ο褙埖呐o士對著他們說

    「你說什么?」我感到錯愕

    我馬上拔腿狂奔到緊急手術室前面,看到矮個子醫(yī)生跨坐在少女的腹部,進行cpr搶救,矮個子醫(yī)生的雙手手掌交疊在一起,用全身的力量為她做心臟按摩,一旁的護士也抓準時機將氧氣罩罩住少女的口鼻。

    重覆做了好幾套cpr,支撐身體的肋骨折斷了,少女的胸口中央像是被人挖了一個洞似的凹陷。

    我知道少女大概已經活不了了,人一但沒有了心跳,身體就像裝飾品一樣。阿東對于眼前的光景,已經看傻了眼,不發(fā)一語的呆站在后方。

    矮個子醫(yī)生額頭浸汗地走過來對著我說:「很遺憾,我們救不活了,她服毒過量,引發(fā)腎衰竭和橫紋肌溶解,來不急搶救了。」他說得很輕描淡寫,彷彿像是說:「今天天氣真好~」

    「咦?那個女的…死掉了嗎?」阿東一臉著急的說。我光是站在他旁邊就能感受到他全身都在不斷顫抖。

    那名叫阿東的小哥這下才明白事態(tài)的嚴重性,原先嗑藥的所產生的快感和漂浮感,現在全部都煙消云散了,被重力緊緊往下拉到地球表面。

    「怎…怎么…會?」我雖然有心理準備了,但還是感到體內的血液正在倒流。

    「照法律規(guī)定,我會向警察通報,你們打算怎么做?」矮個子醫(yī)生邊扯下手術帽邊說

    「等…等一下…等一下啦,絕、絕對不能…報警」阿東結結巴巴的說

    阿東拿起手機,用顫抖的手指按下快速撥出鍵,在等待電話接通時,他著急在走廊上來回踱步,應該是電話接通了,阿東忽然筆直地立站在原地,他用另一隻手摀著話筒,壓低聲音說話,深怕會被別人聽到。

    儘管電話另一頭的對方看不見,阿東還是不斷地對著空氣比手畫腳,嘴里還不時摻雜著:「吵死了,我知道該怎么做了?!?/br>
    我看著阿東帶著一副傷腦筋的表情走回來,矮個子醫(yī)生站在一旁等待答案,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喂!矮子!你能不能把那女的體內的毒品洗掉呀?」阿東沒大沒小的說

    「這么嘛…」矮個子醫(yī)生說邊盤著雙手邊歪頭思考

    「到底是怎么樣啊?你還不快說!」阿東口氣粗魯地說

    「那好吧!我這次就破例幫女病患洗胃吧!但無法保證能全部洗乾凈喔!照規(guī)定,事后我還是會向警方通報,記得要叫你們的老大來付清費用哦?!?/br>
    沒問題,如果johnlennon還活著的話,我一定叫他來付清醫(yī)藥費。

    #5

    我茫然的開著車,沒有方向,就像是在大海中迷航的船一樣。阿東則是用手撐著下巴,別過臉看著窗外的景色。兩個人不發(fā)一語,就像是陷入冷戰(zhàn)的情侶一樣。

    「怎么會鬧出人命呢?」這個問題一直在我的腦海中涃泳回繞著。不是只是去參加一場簡單的派對,等派對一結束,我的債務生活也會跟著結束。

    突然有一陣電話鈴聲,劃破了車內的沉默,是阿東的電話響了,他的鈴聲是採用我討厭的電子音樂。

    「放心啦,沒事的?!埂肝矣蟹愿泪t(yī)生了?!埂肝抑懒死玻 刮译m然只聽見阿東單方面的談話,但大致上猜得到對談的內容是什么了。

    等到阿東掛上電話后,我試探性的詢問阿東說:「小哥怎么樣?你還好吧?」

    「閉嘴!不關你的事?!拱|沒好氣的說,接著他只向前面的路口:「你路邊先停車一下,我要在這里搭計程車回家?!?/br>
    「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這么晚是叫不到計程車的,我載你回家吧!」我看了一眼儀表板上的時間說

    「不用了,你在路口放我下車就可以了!」

    我在路邊放下阿東,他目送著阿東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后才再度踩下油門,重新滑行在空無一人的道路上。

    在深夜里也只剩下便利商店能為街道注入些許的活力了。

    我從來就沒有把臺北當作故鄉(xiāng),在這座城市當中,聚集了面無表情的陌生人,水泥與玻璃構成的街道乾燥無味,汽機車廢氣與垃圾堆散發(fā)著臭味。我一一細數著臺北的缺點,心里不禁感到厭惡。

    已經接近早上4點鐘,我回到二樓的租屋處,打開電燈,墻壁上貼著幾張我喜歡的搖滾樂團和奧黛麗赫本的海報。

    我用腳踢開散落在四處地板的cd,以便清出一條道路。在學生時代費盡千辛萬苦才蒐集到的cd,全部都是我的寶貝,如今我只覺得這些四角形的塑膠扁盒很礙手礙腳,不慎踩到還會覺得踮腳。

    我一直感到緊繃的神經,稍微從全身退去之后,我就像失去電力的機器人一樣,整個人呈『大』字形躺在床上暈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