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位鋼琴家的誕生和殞落 3
黎心潔下課時滑手機,看到了有人寄了一封信到她的電子信箱。 她點開了信箱的app,看到標題時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下滑,當(dāng)她滑到信件正中央時,整個人定住了。 一旁的韓依依看著她像是時間被暫停一樣,一動也不動,便好奇地湊到她旁邊看她的手機畫面,看到信時大叫:「黎心潔,你通過蕭邦國際鋼琴比賽的預(yù)賽了?啊——」黎心潔震驚到叫不出來,是韓依依替她尖叫的。 其他原本在聊天、玩手機的同學(xué),聽到韓依依的叫聲,也興奮地跟著叫了出來,聲音大到連隔壁班的學(xué)長姐都來看發(fā)生什么事了。 剛從合作社買飲料回來的成宇光聽到叫聲也嚇了一跳,韓依依跑到他旁邊對他說黎心潔通過預(yù)賽的消息,他聽到時開心到藏不住表情,快步走到她位子上祝賀她:「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br> 「謝謝你。」她喜極而泣,起身向前抱住了他,他的身子僵了一下,懸空的手不知道該放哪。 最后,他鼓起勇氣,舉起右手輕輕地在她背上拍了拍。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有這么親密的肢體接觸,他害怕自己過快的心跳聲被她聽見,但他想把這個感覺好好牢記住,便也沒有推開她。 「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最棒的?!顾弥挥兴麄儍蓚€能聽見的音量說,此時他看見有些同學(xué)曖昧地看著他們兩人,也有些男生用不屑的眼光看著他,他知道,他們在說:你憑什么抱黎心潔? 他也知道自己沒什么資格抱她,卻也捨不得放開懷里的人。 而他在沉浸這份美好時,卻忽略了始終沒有為她喝采,躲在角落看著他們兩人的吳雅琦。 蕭邦國際鋼琴比賽,是五年一度的國際鋼琴比賽,1927年由波蘭鋼琴家茹拉夫萊夫所創(chuàng)辦,于音樂家蕭邦的故鄉(xiāng)波蘭首都華沙的國家愛樂廳舉行,這對鋼琴人來說就像是鋼琴的奧運一樣,是一個非常重要且盛大的鋼琴比賽,且在比賽時要準備非常多首的蕭邦作品,如果對蕭邦的生平和作品沒有一定的熟悉度的話,是無法參加、甚至通過預(yù)選的。 黎心潔為了準備蕭邦國際鋼琴比賽的正式賽,這陣子卯起來練習(xí)正式賽的曲目,人不是在家里的琴房,就是在學(xué)校的琴房,學(xué)校也為了能讓她好好練琴而讓她請了特別假,希望她能為校、為臺爭光。 正式賽第一輪她準備的曲目有:c大調(diào)練習(xí)曲,作品10第1首、升c小調(diào)夜曲,作品27第一首、f大調(diào)敘事曲,作品38。 而這段時間成宇光也不敢打擾她,只能偶爾傳訊息關(guān)心她,在她來學(xué)校的時候幫她買便當(dāng),讓她能有多一點的休息時間,減少買東西的路程所花費的時間。 「心潔,心潔?!钩捎罟廨p聲叫著趴在桌上睡著的她。 黎心潔睜開眼,揉了下眼睛,伸個懶腰問他現(xiàn)在幾點了。 「放學(xué)了,大家都走了,要不然去買晚餐了?!?/br> 「那我也該回家了?!顾鹕肀称饡?,拍拍他的肩,「晚上練琴加油啊。」 學(xué)生可以自行選擇要不要晚上留下來琴點,而成宇光選擇晚上跟同學(xué)們一起練琴,比較不會怠惰偷懶,黎心潔則是回家練琴,她覺得這樣比較不會被打擾。 「會的。」他微微一笑,「今天就不陪你了,我明天要上鋼琴課?!?/br> 「你啊,別老是上課前一天才在狂練,前一天拼命練習(xí)不如平時好好練習(xí)的效果來得好?!顾亮舜了拿夹模槟钏?。 「我平常都有練,就只是上課前一天會練得更勤一點而已啊?!顾嗳嗝夹模负昧?,快回去吧,時間不早了,再晚回去天就暗了,不安全。」 「好啦,我走了,拜拜。」 「嗯,拜拜?!?/br> 在她離開教室后,他從窗戶看著她走到cao場,再出了校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范圍后,才離開教室,去學(xué)校附近的超商買晚餐。 黎心潔今天的心情很愉悅,有練到今日的目標,而且今天跟老師上課也很充實,準備正式賽、波蘭簽證一切都很順利,她對比賽既期待又興奮,又可以遇到哪些國家厲害的選手呢?今年的評審會是誰呢?每一件事都讓她覺得興奮不已。 她走到路口,準備過馬路到對面站牌搭公車。 紅綠燈由紅轉(zhuǎn)綠,她邁出步伐穿越馬路,當(dāng)她走到斑馬線的正中央時,她忽然有股不安的直覺,往左邊看,一輛車完全沒有煞車的意思,往她衝過來。 她的理智知道自己該閃躲,但她的腳動彈不得,最后,只能看著車離她越來越近,強勁且完全沒有煞車的速度把她給撞倒,她躺在地上,無力爬起,身上緩緩流出溫?zé)岬孽r血,她逐漸失去意識,閉上了眼睛。 肇事的車發(fā)現(xiàn)自己撞到人,完全沒有要下車查看或是叫救護車的意思,直接將車開走,肇事逃逸。 經(jīng)過的路人沒有人敢接近查看黎心潔的傷勢,甚至幫她叫救護車。 同一時間,買完晚餐的成宇光,在準備回去學(xué)校時,聽到幾個同校的學(xué)生的談話。 「欸你知道嗎?站牌那邊的路口有個我們學(xué)校的女生出車禍了?!?/br> 「是喔,誰啊?」 「不知道,但剛剛班上群組有人發(fā)了照片,那個女生的書包里掉落了許多譜,大概是音樂班的吧?!?/br> 成宇光一聽心重重地震了一下,上前向其中一位同學(xué)借了手機來看。 他一看見照片,晚餐掉落在地上,將手機還給對方后用他此生最快的速度跑到那個路口。 他走近倒在地上昏迷的黎心潔,顫抖的手拍了拍她的手。 「心潔?心潔?」 她沒有回答他,他趕緊拿出手機叫了救護車,眼淚也瞬間奪眶而出。 而在等待救護車時,下起了磅礴大雨,他脫下外套,幫她擋雨。 「你千萬不能有事……千萬不能有事……」他不斷說著,只希望她能沒事。 救護車來了,救護人員將黎心潔移到擔(dān)架上,把她送上救護車后,成宇光也幫她收拾她散落在地上的譜和書包后跟著上救護車。 在救護車上時,他看著一本本蕭邦的樂譜都浸滿了她的血和雨,把上頭的筆記都給弄糊了,這些譜能用嗎?要幫她留起來嗎?他不知道。 而他的手也沾滿了她的血,無法停止顫抖,他從沒想過他有可能會失去她,也害怕失去她。 他希望她能沒事,無論要他付出什么代價,只要她沒事就好,他在心里祈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