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凈恩再也沒再向任何人提起「常樂雨」和「尉遲云」這兩個名字。

    予她而言，這是一個秘密，不能說的秘密，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所以她選擇將此塵封于心底的最深處，是真是假都無所謂，反正也沒辦法去驗證。

    「kaka?！箚虄舳髯呦聵牵匆娍s在客廳角落的kaka，連忙上抱起了牠，又磨又蹭的，「我最近畫了一張畫，好久沒畫畫了，不曉得爸爸會不會滿意。」

    kaka不曉得有沒有聽懂喬凈恩的話，吐著舌頭，目光始終落向窗外。

    喬凈恩把牠摟進了懷中，扁著嘴，順了牠的毛，「kaka，這事我都不敢再跟其他人，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箚虄舳髯笥覐埻_定周遭沒有任何人后，才將唇畔靠近了kaka的耳朵，「其實呀，我很想念在《溯源》的那段日子，因為有尉遲云在，也很想念常樂雨。有他們在的日子，我真的很快樂?！?/br>
    驀然間，鼻尖感到一陣酸澀，喬凈恩抿起了雙唇，抬頭看著天花板，為得是不讓眼淚落下。她不想哭，也不被允許。

    「kaka，我還有機會遇見他們嗎？」嗓子啞了，尾音也虛了。

    喬凈恩自覺挺愚蠢，一直期待著不可能發(fā)生的未來。

    「凈恩，你有空嗎？」喬駿安邊整理著袖口，邊走下樓，「要和我一起去畫展監(jiān)工嗎？明天《記得回來》就要開展了，我要去監(jiān)督進度?！?/br>
    聞言，喬凈恩側(cè)過了頭，擦去眼角的水光，答了聲：「好?！?/br>
    喬凈恩把kaka放下，從電視柜拿出了牛rou條，塞到了kaka的嘴里。隨后，摸了牠的頭，露出抹輕笑，「我先出門了，要乖乖等我回家?！?/br>
    話落，喬凈恩跟著喬駿安走到了門邊，正在穿鞋的同時，kaka跑來了喬凈恩的腳邊，蹭了幾下。隨后眨了水汪汪的大眼，叫了兩聲，僅僅兩聲，短而急促。

    「該走了，不然會趕不上明天的開展?！?/br>
    「好?！?/br>
    喬凈恩正感到疑惑，本是要去細想的，可礙于喬駿安的催促，只得以作罷，趕忙跟著喬駿安的腳步前往地下室。

    kaka不是那種神經(jīng)質(zhì)，會隨意亂叫的小狗，除非是看到壞人，又或是陌生人，才會出聲保護主人?？墒欠讲诺那闆r，家中只有喬凈恩和喬駿安，壓根沒其他人。

    越想思緒越加渾沌，過往好似曾經(jīng)發(fā)生過，只是她想不起。

    「展場到了，你先進去，我去停車?！?/br>
    喬凈恩順著喬駿安的話下了車，熟悉的場景，卻人事已非。曾經(jīng)，她反覆的來這是想找人，現(xiàn)在來這是為了什么？為了證明自己還有作畫的能力嗎？

    喬凈恩想，該不是的，是想證明，她的心中一直住著一個人。

    不曾離去，也捨不得讓他離去，只好用這種方式證明他曾經(jīng)存在過。

    《記得回來》展場是以純白色為基底去做布置，目前正在收尾的階段，僅剩下安裝照明燈具，以及擺放展出畫作。這次，喬駿安精選出了十五幅畫作，其中包含喬凈恩的，這是第一次，喬凈恩的畫作被展出。

    說緊張嗎？倒也不，就是挺慶幸這幅畫作能如實被展出。

    「凈恩?！箚舔E安緩步走來喬凈恩的身側(cè)，眼眸間很是欣慰，「爸爸很滿意你這次的作品，感覺得出來你真的有用心在創(chuàng)作?！?/br>
    喬凈恩沒給予任何答覆，只是輕輕勾起嘴角。

    「但爸爸有個小小的疑問?！箚舔E安走到了擺放畫作的角落，一眼便看見喬凈恩的畫作，「爸爸這次給你們的題目是，記憶中最美麗，也最捨不得忘記的回憶。這幅畫中的男孩是誰呢？怎么沒有聽你提過？你們是什么關(guān)係？」

    聞言，喬凈恩走到了畫作旁，蹲下身，輕撫過下方的標籤，上頭有著畫名以及筆名。半響，才緩緩啟口道：「爸爸，你沒說過一定現(xiàn)實發(fā)生過的事，才能畫出來吧？」

    喬凈恩側(cè)頭，對上喬駿安的目光，「這是一場夢，很美麗的夢，美麗到我捨不得忘記，也不想忘記，所以才選擇畫出來，記錄這得來不易的一切?！?/br>
    對外，若有人問起，喬凈恩都宣稱這是她昏迷三個月所做的夢。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其實不是一場夢，是一場真真實實扎在心底的痛。

    「凈恩……」喬駿安本想說些安慰的話，卻被工作人員給打斷。

    「總監(jiān)，剛剛來了一位男孩說想見你，并聲稱自己是剛從法國留學回來，想把自己的畫作拿來這展出?！构ぷ魅藛T在喬駿安耳邊細語。

    喬駿安微微擰起眉宇，這是頭一次，有人毛遂自薦。他挺想看看這位自稱「法國留學」回來的男孩，有什么本事，敢這樣侵門踏戶。

    「先請他到休息室，我等會兒就過去。」話落，喬駿安視線轉(zhuǎn)回喬凈恩身上，尚未開口，喬凈恩自行起身。

    「你要忙了吧？我等會兒自己回家就好?！箚虄舳髯叩搅碎T邊，「爸爸，我知道自己的畫作稱不上最好，但我會繼續(xù)努力，不讓你失望的。也很謝謝你，這次是以「藝術(shù)總監(jiān)」的身分，而不是「喬凈恩的爸爸」，來喜歡我這次的作品?！?/br>
    ∞∞∞

    太陽正準備落下時，喬駿安替喬凈恩叫了公司的助理送她回家。

    站在畫展的門口，喬凈恩左右張望著，等著陳叔開車前來，壅塞的車潮，讓喬凈恩心想，肯定得等上好一陣子。

    離畫展不遠處停著一輛鐵灰色的休旅車，貌似在等人。不久后，一名身著卡其色大衣的男子從畫展走出，喬凈恩沒能看清楚男子的樣貌，便被喇叭聲給拉走了注意力。

    「凈恩抱歉讓你等那么久，現(xiàn)在剛好是下班時間?！?/br>
    「沒事，我也沒等多久?！乖捖洌瑔虄舳骼_車門，上車前，視線下意識往方才停廂型車的地方看去，然而車子早消失了。

    回到家中后，喬凈恩簡單吃了晚飯，趕緊梳洗身子為明天做準備。頭一天開展，有被展出做作品的作家都得出席，也得待到閉展，這是對待作品的最基本的尊重。

    最近睡前，喬凈恩養(yǎng)成了一個習慣，聽podcast的習慣。

    因為在她記憶中，有個少年，曾響往開設(shè)自己的廣播電臺，不受任何的限制，以及約束，只播報自己所喜愛的內(nèi)容，口無遮攔的道出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一如既往的，喬凈恩在熄燈前，開始選擇了陪著自己今晚入睡的節(jié)目。偶然間，她在熱門推薦中，看見了一個新成立的頻道──云朵中的人間仙境。

    何謂人間仙境？喬凈恩無法理解。好奇心驅(qū)使下，她點進了主頁面，播方清單中，目前僅有上傳一集，標題名稱也只有短短的一個字《夢》。

    喬凈恩點開了節(jié)目，將聲音調(diào)至得以入睡的大小，便關(guān)上了燈。

    「各位聽眾大家好，歡迎來到云朵中的人間仙境。」主播的嗓音很有磁性，顯得很穩(wěn)重，給人一種安全、踏實的感覺，身子宛若被包裹住般的令人安心。

    心也不再落地，扎扎實實地被接著了，似曾相似的錯覺。

    「大家做過夢？」主播頓了會，輕輕笑了聲，「我曾經(jīng)做過一個夢，很真實，真實到我醒來過后，內(nèi)心是撕心裂肺疼痛。」

    喬凈恩幾乎能感同身受，在心底偷偷附和主播說的話。意識逐漸朦朧，喬凈恩對于后續(xù)的內(nèi)容沒有太多的印象，她只記得，在依稀間她似乎聽見了，主播這么說──

    「謝謝大家的收聽，我是cloud，我們下期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