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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大了,個子抽高了,變聲了,從男孩變成小男人了。 糟糕,感覺要流眼淚了。 這八年積累的失望好像全都煙消云散,所有的惡夢與罪孽,都是為了此時此刻、在此地遇見你。曾經(jīng)一度模糊的五官現(xiàn)在是如此清晰,我有無數(shù)次想像過長大的你會是什么樣子?我不停描繪著你的眼、鼻、嘴,深怕在人海中與你擦身而過。結(jié)果你遠比我想像中更好看、更迷人。 我沒有一天不想你。 一旁的秦兒開口:「怎么看那么入迷?你想要臺上那個會咬人的小東西?」 我看著臺上的青年,笑了:「嗯,我想要。」 競價此起彼落—— 一萬?!竎13一萬?!?/br> 三萬。「e09三萬。」 十萬。「f02十萬?!?/br> 十二萬?!竍20十二萬?!?/br> 二十萬「c02二十萬?!?/br> 青年的聲音冷靜毫無情緒,像是機器人,僅是復(fù)述出價。他問:「還有人要出價?」 他舉槌:「二十萬一次、二十萬兩次、二十萬三次——c02得標(biāo)?!?/br> 臺上的小男孩被拖走,不知道等著他的命運是什么?他害怕得哭了,講了一大段異國語言,接著又用英文喊:「help!help!」直到聲音越來越遠?? 秦兒:「你想要又不喊價,被別人搶走了吧。如果是缺錢,姊姊可以先借你一些噢?」 「多少都可以?」 「多少都可以?!?/br> 那我們就來賭一把吧。 鎂光燈下只剩下那個青年,那個青年看向男孩被拖走的方向,臉上毫無表情。他低下頭來,燈光灑在發(fā)梢,灑在睫毛,如此耀眼。 我舉手:「a12喊價?!?/br> 他低著頭說:「物品已成交,請在競拍時間內(nèi)提——」 抬頭看向我的座位,愣住,眼底是藏不住的震驚。 八年了,我依舊一眼就能認出你,你也是一樣嗎? 「aueer(拍賣官),我要買你一天的時間,底價是多少,我來出價?!?/br> 秦兒拉住我喊:「你瘋了?仙境的人動不得,他們只屬于仙境!」 「聽說這邊什么都能用錢交易?」我問。 青年似乎是太過震驚,遲遲沒有開口,空氣中一陣靜默,半晌,他才回過神來。他拼命裝得神色自若。 「??是的,先生?!骨嗄暾f。 臺下烘烘鬧鬧,等著看好戲,雖然打亂了拍賣會,但大伙顯然更喜歡這種插曲。守在一旁角落的保鑣似乎動起來了,按向腰間的槍枝,對于脫序的競標(biāo)人,可以讓他再也踏入不了仙境。 「等等!」主持人的聲音淡漠,卻著急地喝令保鑣停止動作:「先生,您能出到多少?」 四目相交。一眼彷彿千言萬語。 我看了一眼秦兒,開口:「多少都可以?!?/br> 秦兒:「????」當(dāng)初看著臉蛋才接近的男人,沒想到轉(zhuǎn)眼間就把她踹了,還打算掏光她的錢包! 青年再問一次:「a12,我再問一次,多少都可以?」 「嗯,你定個價吧?!?/br> 青年的聲音壓抑地顫抖:「我宣布??a12得標(biāo)?!?/br> 沒能看見想像中殺戮血腥的畫面,臺下都是可惜的嘆息。臺下也有人竊竊私語,那模樣一看就是第一次來的,說不定下次a12就死了呢?肯定是不知道仙境的傳言,色令智昏哪!聽說把仙境的人帶走的,沒幾個回得來的! 青年請求接替主持人,他放下麥克風(fēng),交出手中的木槌。神色依舊淡漠冷靜。 臺下,我無聲地唱著剛剛的民謠:「siuil,siuil,siuilarun,siuilgo?sochairagussiuilgo?.(來吧,來吧,我的愛人。悄然又安靜地來吧?。?/br> 臺上,青年看見我的口型,無聲地接下去唱:「siuilguséalaighliom.(來到我門前,我們就一起走。)」 我的小老鼠聰明又機靈,擅于躲藏,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翻遍各個陰暗角落、臟亂街角、殊不知原來你就在那束鎂光燈下。 小老鼠,我可終于揪住你的尾巴了。 禮車后座,我們被蒙上雙眼,載回停車場。我第一次覺得二十五分鐘如此漫長,我迫不及待想要好好看著他?;蛟S是害怕被察覺我們認識,車內(nèi)我們一句話也沒說。被黑布矇著眼,一片黑暗中,我的手往旁邊摸索,摸到了那隻纖細的手,感覺到那隻手輕輕顫了一下。我小心翼翼地握住、纏著他的手指,用食指在他手心一筆一畫寫下:【hi:)】 hi:) 像小時候教他寫字那樣,一筆一劃。 他讀懂了,冰冷的掌心突然變熱,好可愛。 禮車停了下來,墨鏡保鑣將手機還給我,并對小灰說:「沉樂,午夜十二點前務(wù)必回來,仙境的規(guī)則你明白,別再無謂地逃跑,反正也逃不遠?!?/br> 「我清楚。我不會再犯?!?/br> 等我們拆下黑布條,坐回我的轎車后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雙眼通紅。我還未說話,他就焦慮地開口:「為什么出現(xiàn)在臺下?」 「沉樂是你名字?」 「你怎么會有門票?一般人不可能會進得來?!?/br> 「灰,你哭了?」 「回答我,門票怎么來的?我一開始天天盼望你能突然出現(xiàn),可是后來我知道那是什么鬼地方后,我就寧愿我這一輩子都不要在臺下見到你!」 「午夜十二點是什么規(guī)定?為什么逃不走?」 「哥,你在做什么危險的事?不然你不可能會有門票!」 「真神奇,第一次聽你講那么多話,變聲后的聲音有點陌生,但也很好聽?!?/br> 「是因為我,哥你才去做危險的事嗎?」 「別說了,才不是因為你!是因為你哥牛逼,無人能敵,大家都搶著叫我老大?!刮亦圻暌恍Γ骸感〔稽c,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都各說各的?!?/br> 小灰不說話了,只是瞪著我,像隻生氣又著急的小老鼠。 他在生氣,我搔搔頭,他早已長大,我一時不知道如何哄他。我拉過他的手,繼續(xù)一筆一劃寫: 【不要討厭我】 「我沒有討厭你?!顾敝瘩g。 我伸出顫抖的手給他看:「你看,我剛怕極了,總覺得在我提出那個交易后,門口的保鑣會把我一槍斃命?!?/br> 小灰有些生氣:「那你還提?!?/br> 在他面前,我終于能坦誠我的懦弱、卸下所有偽裝,我們相視而笑。 「你不怕我嗎?我現(xiàn)在也是他們的人了?!剐』覇枴?/br> 「不怕。如果你也不怕我,我就謝天謝地了?!刮铱墒潜饶氵€十惡不赦的人啊。 我遮住他雙眼:「眼睛好紅,千萬別哭啊,你一哭,我也想哭了?!?/br> 「??好久不見?!顾f。 「好久不見?!?/br> 指腹輕輕擦過他微濕的眼角、像是安慰。 「有沒有想去哪?」我問。 「看得見天空的地方?!?/br> 像是春天的融冰——我停滯的時間,又開始轉(zhuǎn)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