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記憶(7)
藍牧天沒有開口告訴石孟妤的是,他隔天確實有所行動。 只是他從沒想過自己的父母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 「是管教還是虐待,你真的分得清楚嗎?你有證據(jù)嗎?你口口聲聲說院長虐待院童,你拿得出證據(jù)來嗎?這間育幼院是私人財團出資成立的,人家院長好說也是個有頭有臉的教育權(quán)威,你一個十幾歲的學(xué)生有能力斗得過人家?」 「藍牧天,我跟你爸爸需要這份工作,你能不能別再插手管育幼院的事了,很多事情你不懂,院生的情況你也不全然明白。反正這些院生成年以后就可以離開育幼院了,只要再過幾年他們想去哪就去哪,沒有人會再管著他們,何況這里供他們吃供他們住……他們已經(jīng)算是很幸運的了?!鼓赣H的話讓藍牧天感到荒唐。 「那些院生被處罰的原因你們知道嗎?如果他們有人因為這樣過當(dāng)?shù)墓芙滔氩婚_怎么辦?再說了,這到底算哪門子的管教?」 「這也不是我們有辦法插手的事情,我知道你有正義感,但是我跟你爸在這里也是為了全家的生計,你也知道你爸被朋友騙錢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人家董事長對我們很好給我們機會,有些事情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管理一間育幼院本來就不容易,人家院長是有善心的人,會拿捏好分寸的?!?/br> 「可是……」藍牧天握緊拳頭,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感到氣憤,望著母親因為成日接觸清潔液而泡得皺爛的手,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年,藍牧天十六歲,他對于禁閉室里的女孩深感虧欠,他明明答應(yīng)過她會幫助她脫離這場惡夢,最后才發(fā)現(xiàn)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不敢過問女孩之后的生活,甚至不敢確定她是否還相安無事的活著。 藍牧天考上了一間可以申請住校的男子高中,直至那起女高中生墜樓案發(fā)生前,他不曾再踏入晴空育幼院的大門一步。 因為那起女高中生墜樓案,晴光育幼院院長的罪行被早就看不慣一切的基層員工揭露,其馀的院生才終能獲得一個被社會關(guān)注的機會。 這一次,沒有人會再口口聲聲的解釋那樣的管教方式,是基于院生人數(shù)過多才樹立的紀(jì)律。 風(fēng)向一轉(zhuǎn),院長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也終于還給長年遭受虐待卻無力反抗的院生一個公道。 諷刺的是,那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真理,卻要以一具瘦弱的身軀作為籌碼才得以撥云見日。 「相信我。這一次我不會再離開了?!故湘ジ杏X藍牧天正緩緩將臉埋進她肩頭披散的亂發(fā)中,他的聲音低沉嘶啞,撓得石孟妤渾身不住抽顫。 「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拜託你不要總想著推開我,好嗎?」 石孟妤垂著眼,肩上男孩微微起伏的側(cè)臉好像有一種魔力,望著那張臉,石孟妤覺得過去的記憶好像模模糊糊的全想起來了。 她不確定,有些片段仍讓她感到陌生,好像根本不屬于她…… 但至少眼前這個男孩是真實的,他的名字叫做藍牧天。 他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