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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似被捉個正著的小賊,匆匆忙忙撇開眼去,囁喏道:“沒什么,恰好路過,我來,我來看看?!?/br> 雪千尋臉上浮現(xiàn)出擔憂的神色,回頭看了一眼,“不是很好?!彼⒉恢雷砬屣L到底是什么毒,但是只看東方良、蘇音的神色就知道不會是“性命無虞,解毒即可”那么簡單。“你來的正好,在這守一下她,我去倒了水便回。”她已和東方良商定在東方黎醒來之前不將這消息透露給日月神教之人,避免多生事端,所以親力親為。 蘇音見她從自己身邊走過去,忍不住一把拽住她的衣角,雪千尋轉(zhuǎn)頭疑惑的看著她,蘇音咬咬銀牙,小聲道:“雪jiejie,她是...她是個女子...” 雪千尋神色平靜,“那又如何?” 蘇音怔了一下,呆呆的道:“那你...” 雪千尋笑而不語,充斥了感情的眼睛卻表明了她的心意。蘇音看在眼中,只覺得心里亂極了,看看雪千尋又回頭看看東方黎,小聲道:“她這是在騙你...” 蘇音雖古靈精怪,到底還是個單純可愛的孩子,她耐心的為她解釋:“她沒有騙我,這不叫欺騙,我想她定有難處,也拜托你不要將這消息透露出去?!?/br> 蘇音氣鼓鼓的跺腳:“她明明是個女子,卻叫希jiejie和你癡心錯付,怎么就不是欺騙了?” 雪千尋啞然失笑,她歪著頭,柔順的黑發(fā)搭在她肩后,用一個舊藍的發(fā)帶松松垮垮的束起,顯得慵懶至極,然而那眼波流轉(zhuǎn)卻分外有神,“誰說我便是癡心錯付了?” 蘇音嚇了一跳,半退一步,驚道:“你還喜歡她?” “那又如何?” “可是你也是個女子。” “那又如何?” “可...你不是說她心里有一個人,不是希jiejie也不是你?” 雪千尋眉毛挑了挑,笑容不改,“那又如何?” 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再多的問題擺在你面前,又如何? 蘇音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雪千尋卻已笑笑端著水盆下樓去了。她心里回蕩著一句那又如何,一顆心忽然動蕩起來。一個女子喜歡一個女子...也可以么? 雪千尋回來就見到她怔忪的趴在桌子上的樣子,少見的安靜著,動也不動。她輕輕的從她身邊走過,坐到東方黎床邊,伸手掩好了被角。她靠在床尾的柱子上瞅她,這一眼就忘記了時間。女子之間相扶相依的事情,在摘月樓前輩那里不是沒有過的,青樓女子年齡漸長,要么去哪家大戶做個妾室,要么帶著自己攢的錢財找個本分人家,還有一種...便是姐妹做的久了,互生情誼。 她便曾經(jīng)見過這樣一對,住在揚州城西一個干干凈凈的小院子里,那時候她不過十三四歲大,mama托她送些東西過去。她進門的時候個子高些的嬌姨正支著菜架子,麗姨手捧碗雪梨湯在旁邊等著,說美也美,說柔也柔,最是溫馨。那時候兩人才剛剛?cè)鲱^,要是男子便正是鼎盛時期,對青樓賣笑的女子來說卻是年紀稍大了,她們攢些錢贖身出來,湊成一對,倒也不錯。她那時候還不十分懂這種世上最深奧不過的情感,乖乖把東西遞過去,麗姨沖她溫和的一笑,略帶憐憫的說:“可憐的孩子?!?/br> 后來呢?后來她記不大清了。好似嬌姨不怎地愛上個郎君嫁了人,那向來柔柔弱弱的麗姨果然身子羸弱,害了一場病便去了。 也不是什么壞事。她想。 正在回憶中出神,冷不防蘇音忽的跳起,哐的撞了下桌子。雪千尋無奈望去,見她呲著白牙,神情卻頗為放松,好似想清楚了什么。她見雪千尋看她,臉頰飛起一片紅暈,“腿麻了,腿麻了?!?/br> 雪千尋戲謔的看著她,“我給你揉揉?!闭f著走過來半蹲下身子就伸出纖細的手來,蘇音嚇了一跳,忙道不用,她眼神滴溜溜的轉(zhuǎn)起來,不知藏了些什么鬼心思。雪千尋也不戳破她,由著她搶出門去,又坐回床邊。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見到的時候太少,方百看不厭。 “她沒回來你就對著那破碗發(fā)呆,她回來了你又對著這破臉發(fā)呆,有什么意思?” 雪千尋被她擾的無奈,又推過一盤桂花糕去,“吃還堵不住你的嘴么?”她望望窗外,夜色已深,東方良出去約莫有一個時辰了。 蘇音戀戀不舍的推開到手的食物,嘟囔著:“希jiejie不許我晚上吃太多,會胖的?!彼笱劬τ趾鲩W起來,八卦道:“阿黎哥木頭樁子一樣,你喜歡她什么?” 雪千尋也好奇的反問:“你既然不喜歡她,為何還一口一個阿黎哥?” 她不問還好,一問蘇音就皺了鼻子,氣哼哼的道:“你以為我愿意叫這負心漢...呃不,負心女阿黎哥嗎?還不是希jiejie不許我對她不敬,我只不過不愿惹希jiejie生氣罷了。也不知她有什么好的,不過是人長的俊些,武功高些,名聲大些...”她越說越覺得不對味,又看到雪千尋笑的彎彎的眼睛,恨恨道:“總之冷冰冰的無情無義!有什么好的!” 雪千尋搖搖頭:“我不覺得她冷。其實她很是溫柔?!?/br> 東方希也曾經(jīng)說過這樣的話,蘇音怔了怔,對上雪千尋滿是回憶的眼睛,只是那充溢著就要流出來的情感又被收回去,帶上笑意,不緊不慢的套話道:“你怎知她無情無義?” 蘇音被那似曾相識的眼神弄的愣了一下,暈暈的道:“她拋棄了希jiejie,怎地就不是無情無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