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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東方黎點頭,嘆道:“連霍鳴都疑我了。這次我一回來就坐上左使,著實是被放到架子上烤?!闭{(diào)離了職權(quán),又成為眾矢之的,若不是李鐸實為錦衣衛(wèi)臥底,那現(xiàn)在她的情況就大大不妙。然而希望終究不能放到別人身上,掌握左使職權(quán),拿下烈火旗,她勢在必得。 “張一軻之事是不是有人故意為之?”雪千尋見說起正事也坐了起來,秀發(fā)披在肩上,專注的看著東方黎。 “我倒覺得是偶然,張一軻為人跋扈,要說真一言不合惹到什么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神教威名在外,他武功又頗高,所以很少吃虧。這次若是真推出個替罪羊來我倒是做定了有人陷害,偏生那行人似塞外來人,多了巧合的可能。” “塞外...”雪千尋微微皺眉,“可是異族?” “回報說那些人說的是漢話,倒也周正,字圓腔渾。為首的人使把長劍,而非塞外一般的馬刀。此事既然出在烈火旗,我便不能不管?!?/br> 雪千尋點點頭,“左使打算什么時候出發(fā)?我為你準備一下?!彼贿呎f一邊牽住東方黎的衣擺,跪坐起來輕輕為她褪下外袍。東方黎任她解開自己的腰帶,然后搭起腿也躺到了床上,不得不說,身邊有這樣一個女人,生活會變得輕松安逸許多,“這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一下,約莫后日吧,此事宜早不宜遲?!彼阶⊙┣だ^續(xù)為她解扣子的手,放回自己身邊拍拍,“睡吧?!?/br> 衣袖輕揮,燭火還沒來得及掙扎就已經(jīng)熄滅了,雪千尋依言躺下來,卻覺得睡著不再如前幾天那么安心。這種不安全感曾日日夜夜伴隨著她,又在明明最危險的時候因那單薄硌人的脊背離開,一年前又在她已經(jīng)安全有了自保的實力的時候回來。自從認識東方黎開始,這安心與不安,好似都已系于她一身。她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終究忍不住問:“左使,這一年,你去了哪里?”她曉得這問題問得愚蠢,既然東方黎回來后沒有解釋,那就代表無意解釋,然而她還是問了,說不清理由,即使知道八成得不到答案。 然而東方黎沉默后卻幽幽開了口,“你曉得那武功?!?/br> “你是說葵花寶典?自宮...不是男子才能有的嗎?” 東方黎輕輕的笑了一下,“這世道上本就沒有什么是某種人才能做得的,我拿到那本書看過之后,發(fā)覺關(guān)鍵點不在于自宮,而是禁欲。這本是個雜七雜八道學(xué)雙修之術(shù)編成的書,練功時功引熱生,難以自持,長久而亡,所以需得禁欲習(xí)之?!?/br> 雪千尋聞言打了個寒顫,禁欲,男子自宮,那女子要...她回想自己為東方黎擦洗身體的時候,似乎沒有缺了哪里,她這邊胡思亂想,東方黎那邊已自語起來,“我當時為了創(chuàng)造假象,也為了...回避你,所以離開。其后便開始追尋練功之法,初時尚好,不過練的日子略久,難免吃了些苦頭?!?/br> 她說的輕輕巧巧,雪千尋卻忍不住握住她的手,以東方黎之性格都說是苦,那痛苦便可想而知了。 “其時我也想停下來,不過卻已經(jīng)收不住功力了,這武功十分霸道,若不是我所學(xué)本為道家清平一脈,或許就回不來了。我回憶前人說過的幾個地方,去天山終南各行一遭,卻未得解決之道,直過了近三個月,在襄陽那邊偶然發(fā)現(xiàn)一方寒潭,飲其水,浸其浴,食其魚,長久竟得解,修成后便出來了?!彼龥]有再說后面的事情,莫明的,與錦衣衛(wèi)的糾葛,或者說與那個人的糾葛,她不想說與她聽。至于那寒潭,自然也不是偶然發(fā)覺,她跑了天山終南,均未尋到金老爺子所說的寒玉床,最終無奈想到了神雕中的情花之谷,寒潭之水,在最后時刻決絕跳崖,才救了自己一命。這一段她也說的含糊,說不上是不想讓雪千尋知道具體的情況,還是...不想讓她擔心。 “怪不得在襄陽見到你。”雪千尋緊握住那只手,沒有再繼續(xù)問下去。 倒是東方黎有些驚訝,“你都沒看到我的臉,竟也認得出我?”彼時一年不見,身形輪廓武功都大有改變,她又穿了女裝,雪千尋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 “是味道?!毖┣惖剿磉?,把頭埋進她的肩窩里,那人微僵了下,并沒有躲開,“你身上有種令人安心的味道。”眼睛看不清的那段時間,鼻子最是靈敏,那淡淡的檀香味讓人安心,更刻進她腦子里。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低低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睡吧?!?/br> 黑木崖離著京城并不遠,這或許也是錦衣衛(wèi)如此重視日月神教的原因。京城門戶之外有一群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總是令人不安的。 三日之后,東方黎已坐在酒樓之中,漫不經(jīng)心的端起酒杯,目光投到窗外的街道之上。街上人來人往,正對著的是一個泥人小攤,攤前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約莫十四五歲初成的模樣,米色的健康肌膚在陽光下閃著光芒,帶著中原女子少見的活力。 不過看的出來,應(yīng)該是個漢人,或者有一半血統(tǒng)屬于漢人,她的臉型輪廓之間帶著點江南女子特有的柔軟,和一旁頗有氣質(zhì)的中年女子有些相像,大抵是母女。 這對母女四周還站了五六個人,隱成保護之勢,身形挺拔,下盤深穩(wěn),顯然不是小家子出來的。那中年女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凌厲的扭頭望來,東方黎也不躲藏,舉舉酒杯,予之一笑。她畢竟是占了顏值高的便宜,讓人看起來沒什么惡意,那位夫人模樣的也沖她一笑,牽起少女的手,塞過一個泥人,笑罵幾句,扯了她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