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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弊坷蘸浪囊恍Γ靶牟耐蛭《氲某浅?,不多時前軍回報已觸防線,魏瑾顏與卓勒加快了馬速緊跟上去。溝壑縱需要沙土和尸體來填平,這個時候有主心骨在場更容易讓人腦子一熱拋去性命。 她們火速追上,溝壑里已填了一層尸體,零星幾道射程遠的流矢襲來,被輕輕一挑掉落在地上。 卓勒興沖沖地打了赤膊就要去親自擂鼓,剛想與魏瑾顏說一聲,卻見她猛然勒住了馬怔怔望著哈密的方向。卓勒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自然而然的被那艷紅的一團所吸引,他看不清那人的臉,卻覺得她在風中紛飛的紅衣像是顆心臟,砰砰跳動?!八钦l?” 魏瑾顏沒有理他,臉色白了幾分,咬牙道:“李維,給我西洋鏡?!彼吹酶媲行诳吹谜媲兄?,她又一直舉著,想看得更仔細些。 是她,是雪千尋,也是自己和雪中柏的女兒。這相貌結合二人而出,帶著她父親的堅韌輪廓,雪中柏已經(jīng)死了二十年,沒人可以偽作的如此逼真。魏瑾顏覺得一顆心忽地充實了,溫暖了,亦覺得一顆心忽的空洞了,沉入谷底。 卓勒見魏瑾顏神色難看,猜測那紅衣女子是狂云幫的人,罵道:“中原人當真卑鄙,李當家,她是誰?” 李維有些猶疑的看了一眼魏瑾顏,卻沒有得到絲毫的暗示,只好敷衍道:“那是我?guī)妥畹昧Φ陌堤健!彼幸獍堰@話偽裝的更真實,也有意提醒魏瑾顏,又道:“城頭上還有數(shù)位幫中之人,俱曾為幫中立下汗馬功勞,大當家故此痛心疾首?!?/br> 卓勒恍然,安慰道:“莫要悲傷,我定率軍血洗哈密城為諸位英豪報仇!” 魏瑾顏默默放下手中的西洋鏡,并不理會他,蒼白的指節(jié)顯出內(nèi)心的掙扎。卓勒有些不安又有些焦躁,不悅道:“你究竟想要如何?” “要救她。” “什么?”卓勒一愣,不敢相信這般沒腦子的決定是魏瑾顏做出來的,“你比我更了解中原人,你看好她的位置還有那附近數(shù)百精兵,甲胄滿身以逸待勞,我等一會填平溝壑以箭射之要死傷多少尚未可知,更枉論把腦袋送到人家弓箭底下待人屠戮!” “不能放箭?!蔽鸿伱虼降溃骸耙粫簻羡痔钇?,我攜高手沖擊,你令一隊兵馬從旁掩護,待我救下來她就退回射程之外,我們整頓兵馬重新進攻?!?/br> 卓勒被她氣的冷笑,“就為一個人要我填進去至少上千個戰(zhàn)士?魏大當家!你在想些什么?” 魏瑾顏張了張口,沒有答他,又把西洋鏡放到眼前,這次她只是略過雪千尋便望到了城頭,有自家的兄弟還有...一個同樣舉著西洋鏡的人。那人同是個女子,長的也有幾分眼熟,年紀輕輕卻頗有氣勢,魏瑾顏感覺到她也在看著自己,更知曉她是誰,以及是誰的后人。未曾想那般溫柔的女子,子嗣卻如此手段狠辣,魏瑾顏心中嘆息不再去看,掃過卓勒忿忿離開的背影,吩咐道:“選功夫最好的一百人,過會兒與我同行?!?/br> 此時沒有外人,李維也忍不住開了口,“大當家!弟兄們死得,她便死不得嗎?” 魏瑾顏看了他一眼,這一眼明明十分清冷平淡,但李維卻分明感到了其中的凄楚與不甘,乃至哀求?!袄罹S,二十多年前那場屠殺她沒有死,二十年前那場大火她沒有死,二十年的屈辱苦楚她沒有死,我不能讓她死在這里,不能讓她死在我的眼前?!?/br> “我要讓她活下去!” 然而與二十年不同,此刻雪千尋還能不能活下去,她說的不算。 第152章 .你確實應該慶幸 ============================ “呵?!睎|方希隨手把西洋鏡丟給晴霽,“她看到本宮了?!贝藨?zhàn)的主角是哈兀爾部,但是東方希關注的卻是整個紛爭的主角——狂云幫。晴霽內(nèi)情知曉的多,自然也與她一般,聞言問道:“她會去救雪姑娘嗎?” “她救不救雪千尋并不重要,只要雪千尋死在她面前,她心中總是要驚濤駭浪。當然,若是來救便更好,縱使不喪命于箭雨之下,眼睜睜看著虧欠多年的女兒離開,也會更為痛苦?!彼劢翘袅颂?,像在講一個十分有趣的故事,但晴霽知道她的心情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好。經(jīng)此一事,大公子縱不暴怒,只怕也要與殿下斷了往來。 二人沒在多言,看著溝壑一點點被填平,城上的箭已換了數(shù)輪,伴隨著城外一陣歡呼,溝壑終如平地,雖說有小小的凹陷,已無礙兵馬行走。便在此時,那哈兀爾軍中忽地又出現(xiàn)一陣嘈雜,東方希看得清楚,正是魏瑾顏率著百余人欲沖出卻被卓勒阻住。 “有趣。比想象中更有趣一些。”東方希滿意的抖了抖披風,笑道:“晴霽,揮旗,再給她們加上一把火。” 城墻上長公主鳳旗忽地揮舞了三下,正在指揮戰(zhàn)況的顧長風猛的轉(zhuǎn)向不遠處的東方希,卻見她附耳吩咐了晴霽幾句,晴霽又射出一枝響箭。東方希感受到他的眼神偏頭安慰式的點點頭,顧長風又默默轉(zhuǎn)了回去,他一邊指揮旗官揮旗調(diào)動,一邊不住把目光投向城下的那個人,她背對著他,看不到表情,但顧長風卻可以想象的出她的臉,該是清冷與不屈。他握緊拳頭,卻覺得無力,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東方希的那條暗道了。 城下數(shù)名將士彎身燃起了火焰,那高架下的柴堆早已潑過火油,此時火勢迎風而漲,紅彤彤的一片份外灼熱。顧長風有一種被熱浪撲面的錯覺,好似灼傷了眼一般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