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還是想在心中和她說最后一句話。

    “墨墨，我叫柳思渺，是你的哥哥?！?/br>
    ……

    凌晨。

    沒有睡意、卻強迫自己休息的顧嶼亭突然收到一條消息，綠星某個小國的小型私人醫(yī)院器官庫里存有和蘇大壯匹配的心臟！明天早晨便可以抵達。

    不得不說，他狠狠松了口氣。有了這顆心臟，便完全不需要柳二的了。

    顧嶼亭甚至沒有回復手下，便趕緊打給了柳二，擔心他出事。

    可惜電話響了很多聲都沒有回復。

    顧嶼亭找了所有能找的人，都聯(lián)系不上柳二。那天兩人交談，柳二也只說讓他早上7點去私人醫(yī)院取心臟。

    心底的預感越來越不妙，顧嶼亭正打算報警，卻看見了一條推送出的消息。

    【突發(fā)！柳氏繼承人在一級城市車禍身亡！】

    顧嶼亭怔住，握著手機的手緩緩松開…

    第二天早上7點，顧嶼亭沒有去柳家的私人醫(yī)院。

    他知道，捐心臟給蘇大壯是柳二的愿望，但有別的選擇，他怎么都不會選擇柳二。就算柳二是自殺，選擇他的心臟卻也有倫理上的糾葛。

    昨晚的車禍是意外，還是取心臟的步驟？

    顧嶼亭不知道。

    顧嶼亭很冷靜。柳二的結(jié)局已經(jīng)無法改變，聯(lián)系不上私人醫(yī)院，那顆心臟是否取出，他也不知道。

    若已經(jīng)取出，也算柳二為社會做的最后一次貢獻。它可以等待著下一個需要它的人。

    但和他們都不再有關(guān)系，墨墨永遠不需要背負責任。

    手術(shù)很成功。

    等待了十幾個小時后，看著被推出來、昏迷著的哥哥，蘇墨墨喜極而泣。

    全a國的人都為了這件事歡呼雀躍，所有的新聞都在說這件事，無人察覺的背景新聞里，有一條消息悄然飄過。

    【今早七點，柳玉亨酒駕撞樹被迫截肢，諾大柳氏該何去何從？】

    蘇墨墨抬頭，便看見了穿著手術(shù)服、一臉疲憊，卻淺笑著的顧嶼亭。

    他在等她。他一直在。

    第281章

    脫離世界,短暫的意識清醒階段，蘇墨墨意識到了上個世界的不對勁。

    “12，上個世界……”

    系統(tǒng)12那久違的活潑機械聲再度響起：【宿主,上個世界的程序有些奇怪,直接把咱倆的意識屏蔽啦！而且期間您的光環(huán)也直接恢復成了滿級～】

    “這種世界，沒有任務(wù)的么？”蘇墨墨淡淡地提出疑惑。

    上個世界她并沒有接到身體原主的委托。甚至到現(xiàn)在,她都搞不清,那具身體是否一開始就由她使用。

    畢竟除了失憶、情感更為豐沛外,孤兒蘇墨墨那從小就有的、本能地保護自己的意識，確實和自己很像。

    系統(tǒng)12語速很快：【原主沒有委托，但那個莫淺淺給你回饋了積分，可能是誤打誤撞完成了她的心愿～宇宙這么大，世界的程序不同很正常啦,說不定還能遇見更離譜的呢，不必思考那么多呀～】

    【對了宿主，我剛才檢測發(fā)現(xiàn),您的靈魂力量和體質(zhì)比之前恢復得更快！就連我的程序，也修復了好多～看來失憶也有好處噠～那下次再碰見這種世界，我們需要提前避開嗎？】

    他知道,自己的宿主有多冷靜,便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告知了她，也篤定宿主不會拒絕。

    果不其然，聽說對自己的恢復有好處，蘇墨墨點了點頭：“不必避開，去下個世界吧?！?/br>
    只要靈魂深處保護自己的意識不會改變,那她便無需擔憂。

    失憶世界里,她的情感更為豐沛,體質(zhì)也不會影響她的日常生活。失去了那些傍身的技能，以平凡的身份度過全新的一生，不得不說也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

    ……

    海浪陣陣，一陣帶著咸味的風吹來，除了那永恒不變的拍打聲，四周一片寂靜。

    這里是西海域深處。無人之境。

    陡峭的崖壁沉默矗立，頂端一朵蒼白的小花幾乎快被風吹倒，卻仍彰顯著勃勃的生機。崖壁側(cè)面，陳年的海藻生長得愈發(fā)茂盛。

    植物們的雀躍表明，一年一度的浮汐日即將到來。而這，是獨屬于人魚族的節(jié)日。

    一朵偌大的浪花撲來，極度的喧囂后，平靜終于被打破。

    浪花似有靈性般，朝著兩側(cè)分開。一只蒼白、浮著青筋的手率先探出，指甲鋒利，指縫間透明的魚蹼逐漸褪去。來人終于探出頭顱，一頭銀發(fā)才出水面，便迅速變干。

    水珠自赤裸的胸膛滑落，身下有力的銀色魚尾擺動，這是一條雄性人魚。

    雄性人魚身姿矯健，很快來到崖壁。那撲騰著的巨浪，也成為了祂的輔助。

    擺動魚尾，一個跳躍，崖壁頂端的那朵白色小花，便落在了那蒼白的掌心。

    人魚蜷起手掌，那用來捕獵的指甲太過鋒利，輕易便刺穿了祂的掌心。哪怕青色的血液流出，祂仍舊牢牢護著掌心的花朵，避免血色沾染上細嫩的花瓣。

    雄性人魚轉(zhuǎn)身，向著另一座海島游去。祂英挺的臉上面無表情，銀色的瞳孔仿若無機質(zhì)般，只是一個徹底的獵殺者。但目光落到掌心的小花，卻似乎軟化了幾分，有了幾分別的情緒。

    白色的花。

    王最喜歡的。

    游遍整個西海域后，人魚掌心落著六朵白色小花。在西海域邊界，人魚充滿敵意地看了一眼毗鄰的東海域，隨即，護著小花，潛入海底。

    穿過層層幽深的海水后，一個嶄新的水晶世界，出現(xiàn)在了眼前。

    ……

    銀色人魚回到自己的洞xue，將珊瑚最高處掛著的白色貝殼取下。

    珊瑚樹上掛滿了各色貝殼，這是祂一整年的收獲。而這枚最高處、亳無瑕疵的白色貝殼，則脫穎而出，即將成為祂為王進獻花朵的器皿。

    將白色小花仔細地擺入貝殼中后，銀色人魚游出洞xue，朝著最深處的宮殿而去。

    路上，祂遇見了另外三條人魚。彼此無言，充滿敵意地看了一眼對方后，便小心地護著自己的進貢，謹慎地防備著對方奪走花朵。

    好在今年四人的收獲都不錯，并未有人主動出手?；蛘哒f，十幾年來，四人已經(jīng)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越靠近，心跳便越發(fā)劇烈，連海水中都浮出了青色的血跡——四人太過激動，指甲刺穿了掌心。

    這一切，都是因為，祂們即將看見自己的王。

    這是自12年前，海中的王者便開始擁有的期待。

    水晶宮殿最中心，即將到達。

    “水晶宮殿”四個字是所有海域的禁忌，卻也是所有海洋生物最渴望的地方。

    12年來，基因里的渴望驅(qū)使著不少自詡強大的海洋生物前往水晶宮殿，也是四大海域的中心。

    但穿越重重洋流后，生物們卻又會被強大的氣息所攝。是人魚，海中絕對的王者。來自四大海域的王者，堅定地守護著自己的珍寶，隔絕了所有生物窺探的目光。

    水晶宮殿外，除了總是守著的人魚外，便是永不消失的重重尸山。

    被龐大的身軀滋養(yǎng)，這片地界生長得越發(fā)蓬勃。一鯨落萬物生，對于太過弱小的小魚小蝦而言，這里便是天堂。

    但沒人知道，被所有生物嫉妒畏懼著的人魚們，也唯獨只有浮汐日，才會看見他們的王。

    終于，一道纖細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祂們的眼前。

    四條人魚眼中，同時迸發(fā)出灼熱的目光。在眼前人的面前，就連原本寶貝的白色小花，也變成了虛幻。

    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少女輕輕回眸，看見四魚后，怔了怔，輕輕道：“你們來了?！?/br>
    ……

    少女披著鮫紗，水晶內(nèi)飾折射出璀璨光芒，全部匯聚在她一人身上。那張絕色的臉出現(xiàn)，耀眼到讓人不敢直視。

    烏發(fā)披散，別著一枚小小的珍珠，最是溫柔不過。她的身下，一條火紅色的魚尾輕擺，不若雄性人魚的有力，卻無比靈巧。那扇形的鱗片，勝過最精致的工藝品。

    自桌前站起，少女抿唇輕笑，那雙如水的眸子凝著祂們，淡淡一笑：“許久不見了?！?/br>
    雄性人魚們并未說話——祂們聽慣了王發(fā)出的聲音，卻怎么也無法模仿出來。開始會覺得沮喪，但王一笑，便什么煩惱也沒有了。

    銀色人魚率先遞上自己的貝殼，想要王朝他笑一笑。那么，祂一整年都有了回味的希望。

    這次有了六朵，比起去年的四朵，那……

    一只輕柔微涼的手打斷了銀色人魚的思緒。

    少女的眼神有些責怪，更多的則是擔憂。她輕輕握著銀色人魚的手，嗔道：“我不是說了，要小心點么。瞧瞧，小銀，你的手又出血了?！?/br>
    銀色人魚一慌，下一秒，便看著少女拿起藥膏，垂眸，專注地為祂上藥。

    身為海中王者，人魚本就極為聰慧。其他三人見狀，沉默不言，卻毫不猶豫地抬起手，咬了上去。五根鋒利的指甲，齊根而斷！

    蘇墨墨嚇了一跳。

    她無法走出宮殿，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深睡，和人魚們一年只見一次。她也沒想到，這些“同類”，居然這么狠得下心。

    面對三人灼熱的眼神，嘆息一聲，她便開始一個個地處理起來。

    許久，總算處理好了傷口?？粗粩酀B出的青色血液，她下意識地想道，要是有繃帶就好了。

    這是母親的日記上記載的。

    父親每次捕獵回來，受傷后，母親便會這樣為祂處理傷口。但這是人族特有的，人魚族并不存在。

    突然想到這里，蘇墨墨那本就存在的念頭越發(fā)強烈。

    浮汐日一過，她便滿18歲了。在人魚族中，她便成年，達到了父母叮囑的年紀條件。

    這意味著，她可以離開這座宮殿，選擇自行前往人類世界。

    母親留下的書和日記早就被蘇墨墨翻遍。想起小時候的那道高大身影，蘇墨墨想，是時候了。

    四條人魚眼巴巴地看著蘇墨墨，哪怕沒有說話，她似乎也明白了小伙伴們的意思。

    思考幾秒，她轉(zhuǎn)過身，從柜子里翻出一大袋自己腌制的小魚干，遞了過去。

    “想必你們是想吃這個吧。這次我做了很多，夠你們吃了?！鄙倥p笑，“也難怪你們喜歡呢，這是我mama的拿手好菜，我爸爸也很喜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