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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煙暫且按下心中的疑惑,出言寬慰正是郁悶的顧重。 “先生,孤…還有一事請教?!?/br> 發(fā)泄完不滿的情緒,顧重理了理衣袍正色道。 第7章 帝師與太女(六) ========================== “殿下但說無妨。”凌煙放下了手中的蒲扇,正襟危坐。 小殿下這姿態(tài)一看便是想說些什么嚴肅的事情。 “今日殿上宣了兩榜士子名單。先生也知曉,父皇借著新朝初立、急需用人之名,連開五年恩科,一直頗遭世家阻撓,只得限定寒門上榜人數(shù)。 孤也閱過今年士子的考卷,精妙答卷不在少數(shù),最終上榜之人卻是十不存一。一甲名單世家子弟就偏占了八·九分,著實令孤氣憤!如此一來,恩科意義何在?” 顧重的話語中滿是憂愁。 顧氏鐵血開國,除卻傳言的巫教相幫,少不得諸多世家扶持,縱使顧帝殺伐決斷,對世家卻也得束手束腳。 在國本之爭一事涉及帝王家事,世家不得不作退讓,但在取士這事上,科舉一開,動搖的便是世家根本。 也是顧帝頗有威望,方能震懾群臣,即使開了恩科的口子,卻也得劃定寒門取士的限額,同時推舉之制仍然大行其道。 “清河原氏,江陵崔氏,鹿邑王氏,哪個不是昌盛繁茂、鐘鳴鼎食之家,輕易不能動其一。 陛下所做到的已經(jīng)是最好的平衡局面了,寒門漸進,使世家漸亡,乃百年之計?!?/br> 凌煙垂眸,語氣平淡地說著,就好像在敘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 “螻蟻尚知茍且偷生,世家怎不會垂死掙扎。 況且人人想成世家,期待世家自行消亡,還不如做夢來得快…先生還請認真些!” 顧重頗不贊同地搖了搖頭,伸出手捉住凌煙衣袖晃了晃,一副撒嬌模樣。 “殿下是等不及了嗎?”凌煙微微嘆了一口氣,任由她捉著自己白色錦服的寬袖。 她仔細看向顧重,在那雙亮如星曜的漆黑眼眸中,是帝王的勃勃雄心。 “自古變革艱難,殿下何必選這險阻之途。 再者,天下初定,百廢俱興,朝堂輕易不可再起波瀾,否則只怕是烽煙再起?!?/br> 私心來說,凌煙希望顧重不要這么折騰。 百年世家并非口說而已,與君共治天下數(shù)百年,它們盤根錯節(jié),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原先的世家門閥把握著整個王朝的文化命脈,天下士子皆為門生。 換言之,這朝廷從上到下,幾乎所有人都與世家有著微妙的聯(lián)系。 前朝便是如此被世家把控,蛀蝕一空,帝室漸微。 大開科舉之事,無異于斷其根基,扼其咽喉,世家必定激烈反抗。 正值世家如日方升之際,顧帝也要避其鋒芒。寒門取士,說得容易,實際上何其艱難? 只怕變革不成,反受其咎。 “孤知曉了,只不過世家在一日,孤總覺得不甚安穩(wěn),前朝之鑒如此,卻也無人可治么?” 顧重散了那口氣,整個人萎靡下來,年輕的面龐上竟罩上了一層暮氣。 “先生,孤覺得,好像孤什么都做不了…” “殿下不必妄自菲薄,不過從長計議罷了,日后方是您大展宏圖之際。讓殿下如此頹喪,反倒是臣無能了。” 凌煙心中一滯,急忙安慰,現(xiàn)下不過是時機未到而已。 “非是先生之錯,是孤過于想當然,不知事不可為?!?/br> 顧重連連擺手,生生怕凌煙將過錯全攬了去。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何嘗不是一種勇氣…誰知不能絕處逢生呢?” 凌煙最終悠悠嘆了一句,定定看向她的眼眸中盡是溫柔。 顧重,所有人都說你消散于天地,再無復生的可能,卻不是還是讓我給找到了,誰說事不可為呢? “先生作何這般看著孤?”似是被這guntang的目光灼到了一般,顧重轉過臉,露出微紅的耳根,有著扭捏地問道。 “殿下,下月該是加冠了吧…” 微微回神,凌煙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自然而然地轉移了話題,似乎她本來就是要說這句話。 “是,屆時孤便可開府議政了,那些落榜的士子也算是有多一個去處了?!?/br> 顧重的話語中透出一絲興奮來,小殿下期待這天已是許久。 “臣在此便先恭賀殿下了?!绷锜煿笆忠话?,真心實意為顧重得償所愿而高興。 只是太女議政,她這個太傅恐怕以后也不得空閑,再難如今日這樣煮茶賞景了。 今年恩科榜單翌日便被貼到了西京的學館旁,縱使小殿下再不滿,也是木已成舟。 寒門登位如魚躍龍門,加之陳默賢這狀元郎本就豐神俊逸,游街之時收了不少少女懷春的簪花。 不少世家都在觀望他,想著家中哪個娘子可以將這個前途無量的人才收入家門。 這也是世家沒有全力反對顧帝恩科的原因之一,讓這些寒門子成為世家的一員,那這天下就依然是屬于門閥的,朝中真正的寒門孤臣,不過寥寥幾人而已。 十月初十,依太卜令應顧帝詔令卜筮,為太女加冠日。 當日帝開顧氏宗廟,親為太女加冠,在朝公卿,莫不出席。 凌煙作為唯一一位女子,也赫然在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