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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感情,一開始就不對等。 只是有些給出去的東西,便再也收不回來了。 “師尊···我···” ——既然那個人注定無法回來,那你把我當作她也不是不可以。 有那么一剎那,顧重想這樣說,然而驕傲與自尊將這句話徹底封堵在咽喉。 她就是她,不可能成為誰的替身。 “今后,我會將你們區(qū)分開的。阿重,你依然是我的徒弟。 關于滅世預言這等無稽之談你不用放在心上。有我在,無人動得你?!?/br> 壓抑住心底的情感,凌煙重新站回到一位值得信賴的師尊的位置,發(fā)下維護的宣言,即使看上去現(xiàn)在的顧重已經(jīng)不需要她保護了。 顧重默然不語,就算再想靠近,看不見的隔閡已經(jīng)深深地嵌在兩人心間。 也許這才是最正確的位置,也是最好的結(jié)局。 —— 因著凌煙的緣故,也因著顧重戰(zhàn)力著實強勁,星羅門頂住仙門百家的壓力,當真未曾對顧重做什么處置,甚至還多次將她派往仙妖戰(zhàn)場,去清除復又頻繁活動起來的妖族。 凌煙那日為著救下顧重所說的話,卻是一語成讖。 當日顧重一劍之下,妖王重傷遁逃,卻還是沒有徹底死亡。 如今它不僅恢復了些許元氣,靈智也是以一個極其恐怖的速度在增長。 戰(zhàn)場上妖族表現(xiàn)得越來越狡猾,也越來越具有戰(zhàn)略性,仙門之前的大好優(yōu)勢開始漸漸喪失。 妖王傷勢未痊愈,便茍祟地不輕易出現(xiàn),想要找到它趁其虛弱取其性命,可比當初在血凰山翻找它還要困難得多。 這一場浩大的戰(zhàn)役再次陷入了焦灼。 若說近日還有什么比妖族更影響心情的事情,那就是讓顧重恰巧碰上了凈水門之人。 往日欺辱嘲笑她的人,如今都帶著畏懼強堆著笑臉曲意逢迎。 她往日的師尊,那很可能是斷絕她仙路的罪魁禍首,只以一種遺憾而不甘的眼神打量她。 這一切看在顧重眼中,讓她心中莫名生出一絲煩躁與邪火來,只想讓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自她眼前消失,好像這樣便能消除曾經(jīng)不愉快的過往。 明明已經(jīng)修至此界巔峰,該是心境開闊才對,況且顧重并非睚眥必報之人,之前也并不在意當初在凈水門的種種。 如今生出這等想法著實是她自己也未曾料想到的,似乎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一般。 只是不等顧重細思,便又要迎戰(zhàn)無止境來襲的妖獸。 這天地人族雖為主角,然而數(shù)量卻仍是遠遠比不上無處不在的萬千生靈。 自妖王出世后,還有一個顯而易見的變化就是,凡是生靈皆可成妖。 這意味著,若是他們不徹底殺死妖王,要么就得屠光萬物,或者等修士滅絕,否則這場戰(zhàn)爭就永遠無法結(jié)束。 天邊的殘陽為遍地血色鍍上一層光輝,就算是這樣,也無法抹去其中敘說的殘酷。 再次揮劍斬殺一只妖獸后,顧重突然感到一陣疲憊,隨后便陷入了短暫的怔愣。 她的思緒開始飄忽,開始思考起一些并不適合在現(xiàn)在考慮的問題。 天地靈氣衰竭,無論如何修仙者都將走至末路,如今的斗爭到底有何意義? 察覺到一絲不對勁,顧重連忙晃了晃腦袋,想將這不合時宜的頹喪想法甩出腦袋。 修仙本就是與天爭命之事,縱然如今境況糟糕,也當自強不息,倘若有那么一絲生機都該去奮力爭取。 若是認了命,那還修哪門子的仙? ——我以前不是這樣的。 顧重在心里狠狠提醒自己,不知道為何,最近她愈發(fā)感到疲乏,內(nèi)心時不時生出一種放棄一起、毀滅一切的沖動。 這讓她不自覺又想起夏弦歌所說的預言。 曾以為未放在心上的話語不知何時成為埋在心底的惡魔種子,在悄無聲息間生根發(fā)芽,浸滿毒液的藤蔓輕輕纏繞了她的心緒,抽取她所有堅定的理想與信念作為肥料,正在長成一顆參天大樹。 ——我會不會,當真是那滅世之人。 想及此處,顧重脊背一陣發(fā)涼,不由自主握住手中的煙云,狠狠將前方一只妖獸劈作兩半,嚇壞了正與那妖獸纏斗的一名白凈修士。 所有的天命當真是不可違抗么?無論拐多少彎,無論如何回避,必然會走上既定的軌跡嗎? 在發(fā)xiele一通過后,顧重好不容易平息穩(wěn)定下來,一抬眼卻是看到令她目眥欲裂的一幕。 姚云因著不敵一只妖獸,險些命喪獸口,當即顧不得許多,祭出了他多年前煉制的一件法器,轉(zhuǎn)瞬便將占據(jù)上風的妖獸擊殺。 這件法器不是其他,正是由顧重當初被抽的靈根煉制而成。 其他人可能并不能發(fā)現(xiàn)其中的玄機,只有顧重能感應到其間的聯(lián)系。 之前的種種猜測一朝印證,難以抑制的殺意涌上顧重心頭,在她未曾意識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的時候,已然一劍揮了出去,將姚云劈成飛灰。 斷絕仙途之仇已報,本該就此罷手,然而曾經(jīng)在凈水門的種種竟然清晰浮現(xiàn)在她眼前,提醒著顧重曾經(jīng)的委屈與不甘,愈發(fā)激起了她心底的戾氣,只想將在場所有生靈統(tǒng)統(tǒng)斬殺殆盡。 紅色的血絲不知何時爬上了她本亮如黑曜石的眼眸,顯得很是猙獰詭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