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平郡王請三人入內(nèi)，落英繽紛，恰是最好看的時候。

    顏珞左看看右看看，都是些樂于填詞寫曲的世家弟子，自己那倒霉弟弟就跟著顧世子后面問長問短，真是舔狗啊。

    她不屑，散席的時候，弟弟不要臉地跟著顧世子回家。

    顏珞：“……”怎么就那么不要臉呢。

    她嘆氣，到了侯府，不見堂妹，卻見顧家二姑娘迎了出來。

    顏珞奇怪，看看顧世子，又看看二姑娘，哦豁，兩人長得一模一樣，怪得很。

    弟弟拉著顧世子走了，顧家二姑娘請她去園子里玩，她好奇又問一遍：“有牛奶喝嗎？”

    二姑娘驚訝，“對不起殿下，府里沒有。”

    “那我先走了?！鳖佺笥X得無趣，轉(zhuǎn)身就走了，策馬回府。

    回到中宮，先去見阿娘。阿娘在與貴妃說話，她勉強應(yīng)答，顯然不高興。顏珞進殿，貴妃立即起身就走了。

    跑得很快。

    顏珞不解，皇后說道：“上回，你打了人家，人家都不愿搭理你?！?/br>
    顏珞想不起來了，只道一句：“我忘了?！?/br>
    皇后戳她腦門，“該嫁人了?！?/br>
    “不嫁，阿娘你給我造一所道觀，我剪了頭發(fā)出家去?！鳖佺笸⒛锎葠鄣拿嫒?，心口滿足，活著就好了。

    阿娘活著。

    阿爹還是皇帝。

    弟弟及冠。

    都好。

    她笑了笑，皇后呵斥她：“說什么胡話，琉璃都嫁人了，你還不嫁嗎？已經(jīng)是老姑娘了，再去做姑子，是與我作對嗎?”

    “阿娘，我沒有喜歡之人，與其硬綁在一起，不如我出家自在得了?！鳖佺罂粗⒛锱c舊時一般的模樣，歲月過去，阿娘的容貌未變。

    弟弟都比她高，阿娘依舊沒有變化，是不會變老嗎？

    不，是死了，死去的人面貌不會發(fā)生變化。

    看著眼前虛假的一幕，顏珞心又疼了起來，疼得無法呼吸，她的目光緊緊落在阿娘的面容上，迫切地想尋找歲月的痕跡。

    她看了許久，阿娘一直在溫柔地笑著，眼中是慈愛，手貼在她的臉頰上。

    好溫暖。

    她闔上眸子，感受阿娘的溫度。阿娘的手忽而松開，改揪住她的耳朵，“你不嫁人就不成，你想嫁什么樣的，讓你阿爹去找。”

    “阿娘，我想嫁一個女人，成嗎？”顏珞捂住的自己的耳朵，唇角含著笑，好奇阿娘的態(tài)度。

    皇后愣了下，很快就嘆氣，道：“隨你，嫁出去就成了?！?/br>
    “咦，阿娘，你不生氣嗎？”

    “生氣啊，嫁了男人又怎么樣呢。”皇后語氣低沉。

    顏珞明白她的意思，阿爹有了貴妃，阿娘笑臉相迎，可見心中凄楚。顏珞道：“那我嫁給顧家二姑娘?！?/br>
    “顧闕？”皇后擰眉，語氣驟然就變了，道：“顧家有了一位郡主，已然足夠了。換一人。”

    顏珞想了想，沒有拒絕，道：“您容我去相看，阿爹會同意嗎？”

    “我同意就成，不需他同意的?！被屎舐杂行┢v，語氣中更多的是決絕。

    顏珞不說了，免得阿爹阿娘吵架，沒了‘顧闕’，好像嫁誰都是一樣的。阿娘憐愛般的望著她，眼神與當(dāng)年大火中的一模一樣，顏珞害怕了，捂住阿娘的眼睛。

    皇后驀地握住她的手，道：“嘉娘，想做什么便去做，我?guī)筒涣四悖矔M力去做?！?/br>
    顏珞恍然……心里驟然間又是空落落的。

    閉上眼睛，眼前漆黑，她選擇沉默了。

    周圍響起許多聲音，阿婆、三夫人、春露……恍然如夢，她想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太累了，渾身提不上力氣。

    孫氏煩躁，“好端端地又是怎么了？”

    三夫人道：“事情妥了，心里就空了。”

    孫氏診脈的手一顫，轉(zhuǎn)頭看著她，不顧尊卑地怒罵：“說什么混賬話?！?/br>
    三夫人抿唇，不說話了。顧闕拉著她去一旁坐著。

    避難所恢復(fù)往日的生機，屋外嘰嘰喳喳，孩子們在一起玩鬧，瓊琚去追jiejie們的腳步，清至坐在臺階上吃著阿婆給的點心，漠視傻jiejie。

    屋里眾人寂靜下來。

    孫氏連扎了幾針，人都沒有醒，她沉默了會兒，顧闕道：“她可能累了，讓她睡上半日就好了?！?/br>
    顏珞多累，唯她知曉。

    顧闕趕走了所有人，坐在床沿上看著沉睡的人，她驀地在想野史的結(jié)局。

    顏珞不知去向，不知是生是死。倘若她沒有離開，依舊在京城里呢？

    沒有離開，沒有死，就這么活著，活死人嗎？

    顧闕的心揪了起來，她伸手去摸了摸顏珞的臉頰，柔軟、冰冷。

    “我不知該喊你什么。”

    “顏相，我習(xí)慣這個稱呼了。顏相，從我知曉那個真相開始，我便明白支撐你活到今日，是因為心中的仇恨?！?/br>
    “阿婆擔(dān)心的那句話，也是我一直在想的事情。我與阿婆最清楚你的身體，你服藥至今，日日離不得藥。”

    “你看似很高興，其實，你的心里從未高興過?！?/br>
    “我在書上看到過一種病，日日高興，可最后被困在自己悲傷的世界里，選擇自我了斷?！?/br>
    顧闕身形僵了片刻，凝視面前的女子，哪怕她的面容如舊，她也無法將她與大殿內(nèi)瘋狂的女子聯(lián)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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