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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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死心 孟聽所有的積蓄,在半個月前買了這身衣服。 藍色的絨裙曳地,白色的袖口。有種冬天的優(yōu)雅和美麗。 她用纖細的絲帶把頭發(fā)捆起來,絲帶垂下,空氣劉海柔美。還要七八個才輪到她比賽,因此還得在臺下坐一會兒。 臺下燈光黯淡,參賽的選手多少有些緊張。也不會去看別的選手是什么裝扮。 徐迦一直看著她,她卻并不在徐迦身邊坐下。 偌大的展廳里面,五彩的燈光輪轉(zhuǎn),她換了衣服在最后一排坐下,然后跟著不同的音樂找狀態(tài)打節(jié)拍。 一切安靜的、柔和的、激昂的世界,似乎都不能影響她。 她纖細美麗的手指輕輕跳動,指尖一點櫻粉。 臺上那人功底不錯,彈奏的是《水邊的阿迪麗娜》。六年時間,在宋麗娟看來很短,可是對于一個天才少女來說,足夠記住一切的指法。 孟聽側(cè)耳靜靜聽,覺察表演者在高昂的地方慢了一拍。 她垂眸,長睫靜靜落下,在白皙的臉頰上落下一片剪影。 徐迦心跳飛快,他一直回頭看她,半點也不知道臺上彈了些什么。他并非是自己所說的那種門外漢,曾經(jīng)為了聽懂這些曲子,他在mp3里面幾乎把所有名曲的都聽了個遍。 然而時隔多年,他想念的就是這樣一個低眸。 她誰也不看,誰也不必管,哪怕安安靜靜的存在,也有種令人發(fā)瘋的吸引力。 七中許多人看到的只是她表面的美麗,卻不知道在某些時刻。她有種令人欲生欲死的本領(lǐng)。 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能勾魂。 舞臺上面有大鐘。 孟聽再抬眸的時候,上面已經(jīng)八點半了。 前面還有兩個人,就該她比賽了。 她看著八點半的鐘,有些微晃神。不知道臺下誰往窗外一看,驚呼了一句:“下小雪了?!?/br> 三十年來,h市第一次下雪。 下雪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連評委也跟著透過窗戶往漆黑的天幕外看去。 果然,今年的十二月,在平安夜,下了多年來唯一一場雪。 紛紛揚揚的雪花像輕盈的絨,落在地上就化,變成冰晶,最后融成水點。 臺上的表演的人卻不由心慌,哪怕他彈得不錯,可是聽眾被別的事情所吸引,也是不妙的事情。 在孟聽記憶里,高二這年冬天下了一場雪,她死那年下了一場暴雪。 她終其一生,也只看過兩次下雪。 這么冷,她昨晚也說明白了,江忍肯定沒來找她吧? —— 江忍晚上七點鐘去孟聽家小區(qū)的時候,手指凍得發(fā)紅。 賀俊明給他打電話:“天氣預(yù)報準(zhǔn)嗎?小雪?鬼知道h市多少年沒有下過下雪了?!?/br> 江忍語氣含笑:“讓你準(zhǔn)備好就準(zhǔn)備好,瞎逼逼什么?!?/br> 何翰冷得直發(fā)抖:“忍哥你快點啊,我怕這玩意兒化?!?/br> 賀俊明掛了電話,才有心思來看兩人高的大箱子裝的東西。 一看也傻眼了:“這……哪來的???” 何翰搓著手,得意道:“漂亮不!” 里面是一個真正的冰晶球,用薄冰打造的,清澈透明。薄冰上的雪花栩栩如生。底部安了白色的燈座,照亮剔透的冰球,流光溢彩。這冰球兩人多高,像是走進了一個冰雪世界。 賀俊明看傻了眼,這玩意兒很難搞到吧。 他小時候家在北方,那里經(jīng)常下雪,后來公司遷址,就到了h市,許久沒有見過這樣剔透漂亮的冰層。 冰層四周散發(fā)著寒氣。 在角落,賀俊明看到一個工工整整“聽”字,他快笑瘋了:“這忍哥刻的啊。” 何翰接話:“他也是不怕冷?!?/br> 這么個玩意兒,靠近就冷得要瘋了,誰還能安安靜靜在上面刻字。 賀俊明瞠目結(jié)舌:“這要是真下雪了,雪落進冰球里,臥槽絕了!” 那雪花還不會化,簡直美得驚人。 何翰冷得話都說不清楚:“這么冷還真有可能。” “忍哥怎么想到搞這個?。俊?/br> 何翰說:“前幾天班上女生不是都在祈禱今年冬天下雪嘛,忍哥看慣了北方的雪,才知道h市不下雪。” 今年h市最冷,江忍打了很多個電話,查閱天氣。提前許多天搗鼓了這玩意兒。 賀俊明他們在小區(qū)兩公里的公園冷得瑟瑟發(fā)抖。 最后忍不住都上了車。 過了許久,也沒見江忍回來。然后在八點多的時候,天空中果然下起了雪。 賀俊明一聲歡呼:“臥槽有生之年系列?。 ?/br> 他們興奮了一會兒,才記起江忍過去一個多小時了。 賀俊明笑得猥瑣:“不會是在那邊過二人世界吧。” 方譚皺眉:“不可能?!?/br> 他看了眼薄冰水晶球:“它快化了?!毖┗湓诒”?,有種純粹到極致的美麗。上面一個小小的“聽”字,漸漸也開始融化。 車上幾個人面面相覷。 許久何翰咽了咽口水:“要不喊忍哥回來吧,他在風(fēng)雪中等了一個多小時了?!?/br> 賀俊明這回學(xué)乖了:“你喊?!?/br> “臥槽你怎么不喊?” “你提議的。” “賀俊明老子弄你!” 大家都不敢去叫江忍。畢竟這么多年,從沒見過江忍這么認真。以往他們這群人去參加別人的生日聚會時,都是隨隨便便送點貴的。談得上錢,卻沒什么心意。 在冰晶上一點點端正地刻字,只為了討好一個女孩子。 他們都知道忍哥栽了。 賀俊明摸出打火機點煙,皺眉道:“希望孟聽能來看看吧?!?/br> 晚上九點,天幕已經(jīng)全黑。 江忍肩上落了一層雪,雪化掉,變成涼透的水。 他渾不在意抹了把臉,看著三樓亮起的燈光。 cao!昨晚知道心軟,今天怎么就不來看看他。今晚比昨晚還冷。 他身上冷,心中卻是溫柔和暖意。 終于在等了兩個小時以后,他意識到了一種可能。 她不會再下來了。 昨晚她就說,他的存在對于她而言是一種困擾。 江忍這輩子就沒服過輸,他僵硬的手指摸出手機,打給賀俊明:“那個給你照片的女生,你有她電話嗎?之前彈琴那個。” 賀俊明想了想,倒是對舒蘭還有印象。 他一翻手機,臥槽還真不知道什么時候存了。 他發(fā)給江忍,江忍撥打過去。 舒蘭在房間發(fā)短信,接到電話的時候聽到對面冰冷沙啞的少年音,她有片刻恍惚。 很冷的音,卻莫名帶感。 “你是?” “江忍。” 舒蘭心跳加快了,他們學(xué)校的江忍啊!上次以后張佳佳她們都規(guī)規(guī)矩矩做人了。就連陳爍的事情都沒再追究。 “你姐呢?” 舒蘭一聽這句話心涼了半截。孟聽在鋼琴比賽,要是江忍去了,那他就知道第一次彈琴的人是孟聽了。 她半晌不吭聲,支支吾吾道:“你找她有事嗎?” “把電話給她?!?/br> 舒蘭知道瞞不下去了,她一咬牙:“我姐不在家,她比賽去了?!?/br> 那邊沉默半晌,“什么比賽?” —— 鋼琴比賽,不問國度,不問年齡,不問閱歷。 一萬五的大獎贊助商也在下面傾聽。 孟聽上臺的時候,也不是個好時間。大家都在看外面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小雪。 燈光黯淡一瞬,重新亮起,這次聚集在了她身上。 徐迦看著舞臺,空氣進了肺,有一瞬的刺痛。話筒在鋼琴上方,她鞠躬坐下以后,才輕輕道:“我叫孟聽,今天演奏《柔如彩虹》?!?/br> 有一種人,當(dāng)她站在合適的位置,全世界的美麗都在為她讓路。 不是雪不夠稀罕不夠美,而是她太讓人驚艷。 十七歲的少女,長發(fā)垂下,明眸朱唇,肌膚如瓷。藍色的裙子仿佛渡上了一層細微的光暈,她指尖跳動著旋律,光下,她纖細的手指也剔透般的美麗。 臺下不管是評委還是參賽者,都在看她。 那年十四歲的孟聽,青澀得像枝頭堪堪含苞的桃花。卻已經(jīng)令人紛紛抬首駐足,而今的她,徐迦再難找到言語。 他眸中帶上狂熱。 對,就是這樣的感覺。 天下無雙,獨一無二! 她可以讓所有人為她安靜,沒有人再記得這場雪。 《柔如彩虹》韻律漸漸疊高,從慢到快,一如靜謐里彩虹初初出現(xiàn)的驚喜。 她手指輕快,唇角輕輕抿出笑意。 冬天里最溫柔的光,悄悄落在她身上。黑發(fā)上的藍色彩帶安安靜靜垂在身后,她快彈完了,臺下才有人摸出手機偷偷拍照。 等她彈完了以后,掌聲延遲了好幾秒,才雷鳴般響起。 臺下一個頭發(fā)花白的中年女性評委忍不住笑了:“我記得這個女孩子?!?/br> 那年她還是初中,卻叫人一見難忘。都在想這女孩長大了會是怎樣驚才絕艷的模樣。要是當(dāng)年那些評委還在,就知道她沒讓所有人失望。 比賽當(dāng)天并不會頒獎,孟聽卻不能再去更衣室換衣服。這個點更衣室人擠人。 她只能穿著藍色的絨裙往外走。 走了幾步,她尷尬地回頭:“徐迦?” 徐迦斂去眸中的情緒,玩笑道:“才想起我也來了啊?!?/br> 她坦誠得不像話,臉頰微紅點點頭:“對不起。”她眸中清澈,“你別生氣?!?/br> 她想事情的時候很專注,多年沒有表演過。有點緊張,找感覺的時候忘了他也來了。 徐迦說:“我沒生氣?!?/br> 他興奮都來不及。 徐迦給她說:“都沒帶傘,外面在下小雪,將就一下?” 孟聽點點頭。 她走出去也忍不住驚嘆,眸中亮晶晶的,看著小雪紛飛的世界。 路燈柔和。 她藍色長裙堪堪曳地,孟聽提著裙擺,不讓裙子被打濕。 肩上一熱,徐迦為她披上衣服。 他看著遠處那個墨色的身影,低頭對上呆愣的孟聽。 她立馬意識到這行為有些過界。 徐迦扶住她肩膀:“別動?!?/br> 孟聽皺眉。 “你不喜歡江忍對嗎?” 孟聽驚訝地看著他。 “他在看你?!?/br> 孟聽下意識要回頭,徐迦制止了她:“別回頭。他們都說他有病,你應(yīng)該也知道他很難纏。” 徐迦彎下腰:“那天我下樓都看到了,他喜歡你。你要是不想他再纏著你,就不要回頭。讓他死心吧?!?/br> 孟聽一雙清凌凌的眼睛看著徐迦。 燈光下她瞳孔是柔和的茶色。 隔著黑夜,她都能感覺到身后寸寸凌厲如芒在背的目光。 她握緊手指,沒有動。 徐迦也沒有做什么。 他只是彎腰偏了偏頭。 孟聽不傻,知道徐迦在做什么。從江忍的角度,他能看到漫天小雪中,她在被吻。 徐迦說對了,她不喜歡江忍。 那個少年鋼鐵為軀,偏執(zhí)的時候什么都擊不碎他。她說討厭沒用,她讓他走沒用??墒撬铗?,有最后的底線和自尊,不會去碰別人的所有物。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迦笑著說:“他走了?!?/br> 孟聽推開他,把衣服還給他。她點點頭,一個人往公交站走。 徐迦跟上來:“你不開心嗎?你不是不喜歡他嗎?” 孟聽輕輕“嗯”了一聲。 她平靜地說:“我不喜歡他,可是也不喜歡你?!彼⒉槐?。 徐迦的笑僵在了臉上。